“你要做的事和這件事有關麽?”
蘇荼沒有說話,谷梁淚微微皺了皺眉,追問道:“你要去複仇。”
蘇荼還是沒有回答,怔怔望着谷梁淚,忽然俏臉生霞,扭捏說道:“沒想到這麽巧遇見梁公子。”蘇荼頓了頓,鼓足了勇氣,脆聲說道,“梁公子,我喜歡你,不是要嫁給你的喜歡,就是很喜歡的喜歡,要是以後你有空了,記得想我那麽一小小下,我怕有一天這世上就沒有人記得我了。”
谷梁淚張口無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蘇荼看似灑脫,卻有托孤遺囑之意,看來此行兇多吉少,并不是蘇荼顯露出來的這麽輕松随意。蘇荼看了谷梁淚一眼,笑道:“那咱們後會有期,願梁公子早日金榜題名!”說罷,蘇荼晃了晃手掌,作别離去,谷梁淚伸手拉住蘇荼素手,谷梁淚并沒喲多想,原本都是女兒身,沒什麽忌諱。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若無把握,爲什麽要去?”谷梁淚沉聲問道。
蘇荼一愣,忽覺心裏很甜,暖洋洋的,他終究還是關心我了。蘇荼甜甜一笑,臉上再無媚色,像鄰家的姑娘,不單好看,而且動人心魄:“蘇家沒有多少人了,家破之後就天各一方,有些這輩子怕是沒機會再見了,但是我姓蘇啊。”蘇荼輕輕掙脫開谷梁淚的手,喜滋滋的小聲說道,“謝謝你,梁郎。”說完之後,蘇荼轉身從老樹背後走了出去,嚴知非臉色煞白,凄苦不已,蘇荼卻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和婁芷若低頭耳語了幾句,又再向袁長青颔首一禮,轉身看着依樹相望的谷梁淚,用力的揮了揮手,朗聲說道,“梁公子,再見啦。”
谷梁淚靜靜的看着蘇荼一行四人轉南之後的身影,不過幾個眨眼,就被山間綠樹遮住了行迹,一場相逢,聚也快,散也快,像這場雨,厭惡它連綿不絕時的陰濕,等到雨停了,忽覺這股子熱氣更難熬。
卓城皇宮的城門,像極了一隻饕餮兇獸的巨口,進去的未必出的來,沒進去的卻擠破了頭皮想要進去。宮城陰影,遮天蔽日,氣勢極爲磅礴,入夏之後行走其中,竟也有絲絲陰寒涼意,岌嶪形将動,巍峨勢欲摧。
李落三人快步而行,有說有笑,神色頗是随和親近,沖淡了幾分百年皇城的冷峻和嚴肅。身後跟着一衆宮中内侍和親王侍衛,英王侍衛和晉王侍衛有意無意的将當中三人圍了起來,将米蒼穹一行宮中諸人隔了開來。
城門内外有禁軍戍守,氣象森嚴,看到李落三人也隻是微微駐足行禮,便即轉身離去,目不斜視,更沒有太多的卑躬屈膝之色,天子顔面,自非等閑。
穿城門而過,走了半炷香的工夫,四周帶甲攜兵器的禁軍将士減少,宮女太監慢慢多了起來,形色匆忙,也是勞碌不已,見到入宮同行的三位當朝殿下,俱都吃了一驚,謙卑行禮問安。
往日裏李玄慈入宮都是龍行虎步,路上遇見行禮的内侍下人,極少有留步回禮的,不過今個似乎心情大好,碰到有人行禮問安,竟會颔首回禮,面帶輕笑,讓一衆宮中内侍人人側目,不知道英王殿下遇了什麽喜事,隻有近處的李落和李玄憫才看得到李玄慈後頸滲出的冷汗。這幾百丈的距離,便如天塹,一步錯,就是陰陽兩隔。
忽地,李落停了下來,李玄慈和李玄憫皆是心中一緊,李玄慈壓低聲音問道:“九弟,怎麽?”
李落輕輕搖了搖頭,轉頭看着身側七步外的一名尋常禁軍将士,手持重槊,頭戴禁軍慣用制式的頭盔,延伸到了鼻梁處,露着雙眼和一張薄唇寡言的嘴,看上去和平常的禁軍将士沒什麽兩樣。
李落這一望,讓身後的一衆王府侍衛如臨大敵,齊齊握上刀鞘劍柄,無數道目光不約而同的聚集在這名禁軍将士身上,一時間路人皆驚,草木皆兵。
李玄慈斂眉冷視,不着痕迹的打了個隐晦的手勢,命随行王府侍衛稍稍散開,進退以軍陣而列,戒備四周。常公公垂首不語,看不清臉色,倒是米蒼穹很是識趣的退開三步,沒有讓英王府侍衛難做。
李落目不轉睛的看着這名禁軍将士,眼前将士也覺突然,不知怎地就成了衆矢之的,眼神惶恐,飄忽不定,連忙行了軍禮,沉聲說道:“末将參見九殿下,請恕末将不能跪禮之罪。”
李落應了一聲,微微皺眉,平聲說道:“摘了頭盔。”
禁軍将士一愣,不明所以,張了張嘴,求助的左右張望,豈料衆禁軍将士皆被英王和晉王的侍衛擋在了外側,不得其門而入。
“這……九殿下,末将輪值值守,軍法有令,不可解甲卸兵,請殿下恕罪。”
“見龍卸甲,就是霍裁亂在這裏也說不出什麽,摘了!”李玄慈冷喝一聲,雖不知李落事出何因,但此時此刻,無論李落做什麽說什麽,李玄慈一定會以李落馬首是瞻。
禁軍将士着實爲難,嘴角發苦,哪想到隻是平常值守也會飛來橫禍,被三位當朝殿下圍着看,旁人怕是一輩子遇不到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