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正心,佛門明心,道家煉心,儒家治世,仁禮安邦,佛門治心,萬法皆空,道家治身,無爲自然。三教九流,諸子百家的書李落看過不少,也用過不少,道理誰家都在說,自然也沒有什麽人能用一家之言把世間所有的道理都說盡了,有人心的地方,從來都是利我者用,廢我者棄,表裏如一的賢人君子并非沒有,隻是這些人到最後能留下的也就隻剩一個名字了。
五千年讀史,不外功名利祿;九萬裏悟道,終歸詩酒田園。有人說才分天地人總屬一理,教有儒釋道終歸一途,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極難,李落想了想,自己多半還沒這個本事。
這真是個讓人惡心的世道,李落揉了揉眉心,沖着面無表情和一臉憂色的米蒼穹常公公兩人笑了一笑,都已經是這樣一副光景了,怎麽還是這般苦大仇深的模樣,看着就覺氣悶。
皇城在望,山河千裏國,城阙九重門;不睹皇都壯,安知天子尊。
李落輕輕低吟:“文物荟萃,千秋帝都。”米蒼穹看了李落一眼,微微抿了抿嘴唇,沒有出聲。
卓城此地得天獨厚,東是官山,重巒疊嶂,陡峭峻拔,成爲東面的天然屏障,有“重巒俯索水,碧嶂插遙天”的磅礴氣勢。
北臨昆江,東探索水,沒有逶迤延綿的崇山峻嶺,卻有波瀾壯闊的大江大河,這座卓城,守着昆江和索水沿岸最大的渡口,宛若一尊遠古大神,俯視兩岸三地的人間大地。
卓城雄據,有水環繞,名爲沉香,其實沉香隻是入城之水的一個統稱,到了城裏,沉香還有泾、渭、刿、灞、澧、澇諸水的分别,宛如晶瑩閃爍、流蘇飄蕩的珠串般環繞萦回。這些河流猶如一道道的血脈,既給卓城提供豐富的水源,也使卓城的往來去留增添了活力。卓城自古就是帝王州,正因種種戰略和經濟上的有利條件,自古以來,便得到曆代君主的垂青,大甘如斯,殘商中山亦如此。
甘太祖李夏收拾諸雄割據的亂局,定都卓城,開創出一個百年間大甘五府最大最繁華的京畿大城,縱觀五府諸地,也就隻有餘州的揚南城和蜀州的萬樓城堪與比拟。
千百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田。
整個卓城共有南北十五條大街和東西十八條大街,軸線縱貫南北東西,縱橫交錯地把城内劃分爲一百餘坊。其中貫穿南北東西之間的大街構成卓城内的主幹,其中最寬敞的是還不算朱雀大街和青龍大街,而是玄武道,闊達四十丈,馀者雖不及玄武道的寬闊,但動辄數十丈的街道比比皆是,其規模亦可想見。
官道很平整,戰馬走的異常平穩,李落微微眯着眼睛,忽然想到要是有一天城門換了大王旗,又是什麽人會再走一趟腳下的青石路,一先一後,不知道會否有一天隔着不同時空的這樣的兩道身影合而爲一。
“今天要從皇城正門進嗎?”李落詫異問道。大甘皇宮的正門并不是什麽時候都會開,若非别國朝賀,或是祭天大禮,平常時候皇宮正門都是關着的,隻開左右兩側的側門供百官朝臣出入。
米蒼穹依舊沒有吭聲,倒是常公公似有古怪的看了米蒼穹一眼,笑顔低語道:“這,小人過來的時候皇城正門的确開了,前些日子有西域三國使節入城,約莫着聖上該定日子見見了,要不然興許就是内務府或是太府司有什麽出入皇宮吧,咱們借個道,能早些進宮,省得耽擱工夫,不過米公公應該知曉的清楚。”
李落哦了一聲,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米蒼穹,點了點頭,似未留意。
百丈外就是皇宮正門,宮門裏外有人影晃動,來去匆匆,形色頗見倉促。李落看了一眼,并未在意,皇城正門不比别處,不管是朝中大臣還是皇子王孫,若是逗留太久便有可能獲罪,罪責不大,但也不小,朝野非議最是讨人嫌,等閑沒有人願意惹來這等禍事。
也許是一路上的氣氛太過古闆,宮門越來越近,米蒼穹的臉色倒是稍稍和緩了少許,解了幾分冷漠,淡然說道:“這一年到頭皇城正門打開的光景屈指可數,非得等着異域番邦前來朝賀,要麽是拜天祭祖的時候,别的時候可就很少開了,不過也有例外。”
常公公笑問道:“什麽例外?”
米蒼穹闆着臉,了無生氣的回道:“大甘聖祖訓诰中白紙黑字,常公公得閑自己去瞧瞧。”
“自是該去。”常公公面不改色,點頭應聲。
李落神色如常的遙望宮門,似乎在想什麽,不曾聽到米蒼穹和常公公兩人的言語。有禁軍将士牽馬,不算信馬由缰,倒也省心,而且禁軍将士的腳程不弱,不過半刻,皇城宮門厚重如山的壓迫之感就已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