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麽做?”
“先一個一個來,就拿城東的煙雨樓祭旗吧。”
“也好,是時候接梅姑娘回來了。”
“在此之前,須得斬了冷少俠身後的尾巴,從今日起,他的劍要出鞘了。”
“你去和他說。”殷莫淮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的說道,“整天冷着一張臉,着實無趣。”
“哈哈,好,殷兄歇息吧,我去找冷冰。”
李落找到冰冷的時候,冷冰正坐在院中長亭的石椅上閉目養神,身旁圍着一個人,一臉谄媚,正自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李落甚覺好奇,定睛一看,卻是秋吉。
走到近處,冷冰睜開眼,平淡的看了李落一眼,微微颔首。秋吉還未察覺身後有人過來,猶自不停的嗡嗡說着。李落稍稍聽了幾句,忍俊不禁,原是央求着冷冰幫她試藥,也着實難爲了冷冰,竟然忍得了秋吉的啰嗦。
李落輕咳一聲,吓了秋吉一跳,秋吉連忙轉身,見是李落,爽朗笑道:“落哥兒,是你啊。”
李落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秋吉手中捧着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果實,頭皮微微一麻,和顔悅色的說道:“這是新收的果子?”
秋吉忙不倏連連點頭,笑道:“落哥兒,咱們府裏的園子快讓我種滿了,我昨個才求着溯雪姐姐讓她把左右幾個宅子都買了,那才寬敞,今還沒來得及問她,落哥兒,你說中不中?”
“買院子?這裏的宅子可是寸進寸土,貴的很呐。”
“沒事,我早打聽過價了,我前幾年攢的錢夠買兩處院子,還能剩點,那兩家也樂意賣,你要是同意,那我過會就去找溯雪姐姐啦。”
“夠……夠買!?”
秋吉點了點頭,掰着手指頭算了算,越算越糊塗,不過比劃的數目讓李落瞧着都暗吸涼氣。李落輕輕捏了捏懷裏的錢袋子,悲涼一歎,堂堂大甘定天王,竟還不如秋吉的身家豐厚。
“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李落索然回道。
秋吉眼睛一亮,笑道:“那我去找溯雪了,姐姐幫我保管着銀子呢。”說完擡腳就跑,李落忙不倏叫道:“秋吉,等等!”
“怎麽了?”
“呃,你和溯雪同去,再叫上柔月吧,免得你倆被人騙了。”李落叮囑道。
秋吉應了一聲,倒沒覺李落說話有什麽不中聽,反正自己向來都是傻乎乎的,多叫一個人總歸沒錯。
“冰哥兒,你等着我,我回來了就去找你。”秋吉揮着手,一張沒有絲毫心機的笑臉迎風而動,栩栩如生,就像送了夫君遠行的小家碧玉,難舍難分。李落憋着笑,眼角分明看見冷冰的嘴角輕輕抖動了兩下,這才平複了下來。
秋吉把手裏的幾顆果子随手丢進了荷塘裏,荷葉一陣搖曳,李落吸了一口氣,輕輕的嘿了一聲。
棄名樓的荷塘不算大,但也有葉上初陽幹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的景緻。别家池塘裏的荷花,花單生于花梗頂端、高托水面之上,有單瓣、複瓣、重瓣及重台之類,花色有白、粉、深紅、淡紫色或間色等變化。而棄名樓的荷花更加的千奇百怪,遠勝尋常,花除了單瓣複瓣之外,還有簇生或單生,花冠大,花筒長而挺,六裂無萼片,也有四片少葉的,花瓣有平展的,亦有卷丹;簇生主瓣、副瓣、捧及花唇的形狀、質地等的不同變化又有梅瓣、水仙瓣、荷瓣、蝴蝶瓣、奇種與素心等等,而花色則更加繁複,有黃、白、粉紅、橙紅,鮮紅、鮮紅鑲金邊、橙黃或有橘紅斑點,黃綠色,紫色諸如種種。除此之外,棄名樓還有一株黑色荷花,幽然神秘,極是動人心魄。這些花秋吉都通通叫成荷花,但李落知道,自家水裏養的到底是什麽,秋吉十有八九也不認得,反正養活了就好。
這樣一處荷塘,靈氣沖盈,自然少不了靈物。荷塘中有三條錦鯉和一頭玄龜,興許是亂七八糟的果子吃的太多,竟然都生了異象。錦鯉須長三尺,背有銀鱗,有時會浮出水面靜靜的看着院中諸人,不讨食,不害怕,竟似有了神念,青煙說她見過錦鯉眨眼,秋吉便想着抓一條上來瞧瞧,被衆女連拉帶哄的才作了罷;而那隻玄龜則更爲通靈,喜好焚香氣味,不食葷腥,常聽笛聲琴語,很是專注,如果不是背着那頂黑白二色的殼,就和一個懵懂學子相差無幾了。
棄名樓有靈獸異象,當是祥瑞,可惜這裏是卓城,一座王府不該有這般祥瑞靈獸,若有,那也該在皇宮内苑之中。
秋吉已經沒了蹤影,李落收回目光,看着冷冰笑道:“冷兄,委屈你了。”
冷冰冷冷說道:“有事?”
“九曲連環塢,天一堡,如今人在卓城。”
冷冰的臉色更寒三分,漠然說道:“陰魂不散。”
“冷兄,閑來無事,不如走一遭了結這樁事?”
“不去。”
若是冷冰沒有興趣,就算旁人再怎麽說,也極難掀起這位天子劍心中半點波瀾,更不會管旁人怎麽诽謗李落護短,我行我素,莫過于冷冰。李落哦了一聲,看着院子裏的廂房,笑道:“柔月姑娘這會不在,我剛問溯雪了,要晚間才能回來,那秋吉去看宅子怎麽說也要到明個了,嘿嘿,冷兄,你自求多福吧。”
冷冰臉色沉的眉梢都結了冰,豁然起身,寒聲問道:“他們人在哪裏?”
李落說了一個地名,冷冰舉步便走,李落遠遠說道:“你一個人去?”
“夠了。”說罷,冷冰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棄名樓。
卓城城南城門十裏外,小西山,還陰寺。
小西山中有一座小西湖,沿湖而建,有一座還陰寺,風景秀麗,在卓城薄有名聲。
檐前雨瀑飛洩,打得湖面雲氣蒸缭,像是憑空拉起一塊霧蒙蒙的垂簾吊子,将屋裏屋外分成兩個世界;雨聲淅淅瀝瀝,更顯得榭中那點難熬的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