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雨嘉絕非貪慕虛榮的女子,你莫要血口噴人。”伏桌自艾自憐的楊昭遂猛地直起身子,怒目而視,厲聲叫道。
房千千也不生惱,攤了攤雙手道:“那就隻剩下第二種可能啦,嘿,原來你也沒喝醉啊。”
“醉?”楊昭遂凄然應道,“酒能醉人,可是愁卻能醒酒,怎麽醉,誰能告訴我……”說完,楊昭遂哇哇大哭起來,堂堂七尺男兒,卻哭得像個失去了心愛之物的孩童一般。
房千千搖了搖頭,歎息一聲,方才的不滿早已煙消雲散,輕聲說道:“我要是程姑娘,我一定會想身邊有人陪着我,哪怕是死,也好過孤零零一個人的。”
楊昭遂止了哭聲,怔怔出神。李落看了房千千一眼,沒想到這個名動江湖的玉手羅刹竟也有這般溫柔的時候。房千千看着李落,咬了咬嘴唇,輕聲喚道:“王爺……”
“房姑娘,有些人有些事命中是有定數的。”宋無缺打斷了房千千說話,和聲回道,卻不想因爲房千千一時心軟而惱了李落,縱然李落身爲大甘皇子,也不是什麽事都能由着他的性子。
房千千神情一黯,輕輕嗯了一聲,不是不明白其中的是非黑白,也不是不相信李落就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隻是有些時候的身不由己格外會讓人無奈。而當下的盤雁鎮裏,能解開這個局面的恐怕就隻有李落一人了。
李落笑了笑,房千千的不忍,宋無缺的坦然,司遊倦的無所謂,衆人的心思清清楚楚,沒有誰要去刻意遮掩,做便去做,不做便也由他去。
“那程家姑娘花落誰家?”李落問了一聲。房千千眼睛一亮,抿嘴淺笑,宋無缺展顔輕笑,微微點了點頭,而司遊倦卻是趁着房千千無暇他顧的時候美美吃了幾口菜。
“嘿,來頭大的驚人。”鄰桌酒客左看看右瞧瞧,又看了楊昭遂一眼,頗顯遺憾,又有點理所應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
“哦,莫非是哪個封疆大吏的子嗣?”
“不是。”酒客搖了搖頭,頗有點故作高深的意味。
“那就是世家豪族的公子爺。”宋無缺笑道。
“也不是,我給兩位提個醒,往那邊猜。”酒客指了指酒樓西牆,聲音又低了三分。
李落轉頭看了看西側,若有所思,再往西去,來曆驚人,那便隻有一處了。
卓州,卓城。
“難道會是卓城裏的王孫公子,或是權貴侯爺?”
“近了!”
李落一怔,念頭微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慧王,難不成是慧王閑來無事,重回封地遊曆一番。
“近了?”宋無缺亦是詫異,道,“卓城裏有權有勢的人可不少,這可不好猜。”
“那位爺的名聲可是響當當的,就算在那邊也是說一不二,跺跺腳,整個大甘都得顫三顫的大人物。”
宋無缺看着李落,着實起了興趣,卓城裏還有這樣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不知道堂堂的大甘定天王李落又該怎麽算。這樣的角色似乎不多,但要當真猜起來也不容易,房千千皺眉嬌嗔道:“哎呀,你就别賣關子了,說吧,到底是什麽人?就算是王孫公子,也得有個先來後到吧,哪有強逼人家姑娘成親的道理。”
“噓,姑奶奶,你可别亂說,那位可比什麽尋常的王孫公子來頭大多了,要不是有這事,那也算是程姑娘積德行善,得了上天眷顧,才能有這樣的好事落在頭上。”
“好事?我可沒看出來哪裏算什麽好事。”房千千嗤之以鼻道。
“嘿,怎麽不算好事,搖身一變成了鳳凰,進了帝王家,這可是别人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鳳凰?帝王家?是哪個當朝殿下麽?”李落皺眉問道,愈發覺得十有八九與慧王脫不了幹系。
“要得。”酒客一拍大腿,低喝道,“就是朝廷裏的殿下,還是封了王的,你說這算不算好事?”
“是誰?”
“說出來能吓你們一跳。”那酒客來了興緻,口若懸河,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宋無缺啞然失笑,房千千搖頭不已,能讓同座這位爺吓一跳,還是卓城裏來的,别的地方興許差不多,但在這怕是難得很。
“好好好,那我們就聽聽呗。”
酒客頗是不滿房千千滿不在乎的模樣,冷笑道:“那位爺掌着大甘朝廷半數兵馬,禦封的王爺,皇上親賜的帥印,手裏還有一司衙門,封号定天,堂堂大甘朝廷的九殿下……”
話還沒有說完,司遊倦一口酒便噴了出去,房千千吃驚的張着小嘴,宋無缺一臉愕然,李落更是瞠目結舌,鬧了半天,這娶親的人竟然是自己,可是怎麽偏偏自己這個新郎官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有了這門親事。
“吓着了吧。”酒客一臉得色,得意洋洋的說道。
“你說的,可是大甘定天王,牧天狼主帥,執掌巡檢司的當朝九殿下?”房千千小心翼翼的看了李落一眼,不死心的問道。
“除了他還能是誰!”
房千千倒吸了一口寒氣,正主剛從摩朗灘回來,這是哪門子的親事。李落眼中精芒一閃,宋無缺亦有凝重,兩人相視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慮和驚意,若不是有人假冒李落的名頭招搖撞騙,那便是此事另有蹊跷,好巧不巧的就在盤雁鎮,剛剛等着四人重返大甘的時候。
“喝酒。”
“吃飯。”
李落和宋無缺異口同聲說道,房千千還待再問,宋無缺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房千千莫要張揚,此事怕是另有玄虛。
房千千壓下心裏的疑惑,悶哼一聲,埋頭吃飯,不再理會那個意猶未盡的酒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