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後,沒人來打擾兩人,也沒有香豔韻事找上司遊倦,枯坐了幾日,過着飯來張口的日子,司遊倦着實有些坐不住了,央求了窈蘭陵,跟着他們外出捕獵,活動活動筋骨。窈蘭陵有些詫異,稍稍思忖片刻就答應了下來,李落卻是無動于衷,擺明了白吃白喝不願幹活,對窈蘭陵的目光視而不見,自顧閑坐在洞窟正中的水潭邊顧影自憐的發着呆。
窈蘭陵眼中的冷意更加濃了,要不是窈歆早有囑托,恨不得上前好生教訓一番這個好吃懶做的無用之人。
李落的臉皮自然出乎窈蘭陵預料的厚,無動于衷已算贊美,麻木不仁才算恰當,好在還有一個司遊倦。在躍龍門外捕魚和在扶琮捕魚相差不可以道裏計,連着三天,司遊倦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别說魚了,連根魚骨頭都沒有見到,很叫司遊倦難堪,怎麽說在扶琮也算是響當當的角色,弄水捕魚不在話下,哪知到了這裏竟然将一世英名盡數付之東流,如何能不讓司遊倦氣惱。
一直到第七天,司遊倦終于捕到了一條魚,雖說不大,約莫就夠司遊倦和李落塞牙縫的,但總比每每空手而歸要好多了。司遊倦很是高興,喜形于色,然後吃飯的時候多吃了兩條魚。
司遊倦忙着捕魚,每日裏能捕到的魚越來越多,李落閑來無事四處閑逛,看看石窟中殘留的前朝舊事,各得其所,美中不足的是除了窈歆和窈蘭陵外,似乎這裏的人都忘記了商朝的語言,而是用早前李落兩人聽不懂的那種怪異語調。司遊倦問過窈蘭陵,好像是這支東海遺族曾經的族語,來曆淵源窈蘭陵沒有多說,不知道是不是還記着當初族中先輩立下的隐名誓言。
這裏的日子的确清貧,男子捕魚獵食,女子除了織補,還要照料劇毒的五色藻,不知道作何用途。李落問過,但窈歆顧左右而言他,沒有告訴李落因由。李落也沒有追問,興許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除了海魚海藻,躍龍門中不事耕種,所有果腹之物皆是取自于海,運氣好了,都能吃上一頓飽飯,運氣差些,餓幾天肚子也是常有的事,不過無論如何,李落和司遊倦的口糧都沒有落下一頓,雖說躍龍門貧瘠簡陋,但對李落二人卻是禮遇極高。
半個月後,尋常的一天,李落習慣了岩壁之外海浪拍打的聲音,閉目養神,如今心無旁骛,冰心訣隐隐已有破繭之勢,李落有心壓制一二,卻是徒勞無功,隻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觸及另一個境界。
李落正在調息内勁,忽然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落心念一動,這是司遊倦的腳步聲,算算時辰,今天好像回來的早了些。
屋外司遊倦沉聲喚道:“王爺,在麽?”
李落收功起身,拉開海獸皮縫制的簾子,乍眼望去,司遊倦一臉凝重,李落神色一動,愕然問道:“出什麽事了?”
司遊倦左右看了幾眼,壓低聲音道:“王爺,我見到了。”
“鲛人?”
“嗯。”
李落一震,輕輕吐了一口氣,道:“進來說。”
司遊倦跟着李落走進石屋,接過李落遞來的海螺,将裏面的清水一飲而盡,随後擦了擦嘴角,看着李落沉聲說道:“我隻看到一個背影,速度很快,水性極佳,肯定不是躍龍門的人。”
“當時的情形如何?它們可有襲擊你們的意圖?”
司遊倦想了想,搖搖頭道:“應該沒有,好像更像是在監視我們,見我靠近,就先一步避開了,如果不是這樣,我都沒發現那裏藏着一隻鲛人。”
“你告訴他們了?”
“嗯,我告訴窈姑娘了。”
“她怎麽說?”
“她什麽也沒說。”
李落輕輕咦了一聲,有些疑惑的看着司遊倦,司遊倦也是一臉茫然道:“他們好像習慣了,隻是加強了戒備,讓我先回來,他們還在捕魚。”
“你一個回來的?”
“還有阿不。”
阿不是司遊倦給窈蘭陵分派幫襯自己的遺族族人起的名字,原來的名字叫什麽司遊倦早就記不住了,隻記得最後一個字的讀音很像不字,幹脆就叫他阿不。那名族民似乎也沒什麽不滿意,每逢司遊倦叫阿不,倒也會應承。
“是窈姑娘讓你先回來的?”
“嗯,有什麽不對嗎?”司遊倦奇怪的看了李落一眼,壓低聲音問道。雖說之前與李落算不得有多少深交,但此刻兩人就算不是相依爲命也差不多了,萬一出事,司遊倦當然會站在李落這一邊。
“倒沒什麽不對,隻是窈姑娘不該讓你見識見識鲛人的兇惡麽,日後免不了要遇上的。”
“就說呢,我也納悶,不知道她什麽意思。”司遊倦撓撓頭道。
就在這時,忽然屋外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我娘找你們。”
李落和司遊倦挑簾走了出去,窈蘭陵站在石屋外漠然看着兩人,見兩人出了石屋,也不多話,轉身在前帶路。李落和司遊倦相視一眼,跟上前去。
沒有去到窈歆的住處,窈蘭陵帶着李落兩人直奔石窟末端的一個隐蔽石門前,這地方司遊倦還是第一次來,不過李落前些日子倒是晃悠到過這裏,石門前有人把守,李落不得其門而入,這次有窈蘭陵在前面引路,暢通無阻,守門的侍衛看也沒有多看李落一眼。
石門後是一個狹長漆黑的甬道,大約每隔三丈就有一處鲛人魚油的火把将甬道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