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圖,就是航海的眼睛,有了星圖,才能找到要找的地方。
“什麽樣的星圖,你還記得麽?”相柳兒略過其餘三張壁畫,直言問道。
李落沉吟少頃,平聲說道:“隻能記起一些。”
“你能畫出來?”
“不好說,如果我沒有看錯,那張星圖是三十六張小星圖疊合而成,繁複無比,當初我不過隻是看了數眼,星圖就消失了,能記得一些,但不敢說沒有差錯。”
相柳兒有些失望,歎了一口氣。李落淡淡接道:“如果我沒有見過那副星圖,撥汗應該也有别的打算吧。”
“嗯,如果沒有星圖,那我們就隻能去摩朗灘了。”
“摩朗灘?那是什麽地方?”
琮馥咽了一口唾沫,眼中有一絲驚恐之色,艱難說道:“摩朗灘是海上的亂墳崗,傳說是兇神摩朗盤踞的地方,兇險萬分,進了摩朗灘就沒有人能活着出來,你去那裏做什麽?”
“找一艘船。”
“你是說拘魂船?難道還有别的拘魂船?”
“嗯,東海傳說的拘魂船并不是隻有一艘,應該有三十六艘,沉入海底的不算,摩朗灘是最有可能遇到鬼船的地方,這件事想必宋公子應該有所耳聞才對。”
宋無缺眼中閃過一絲精芒,點點頭道:“确有耳聞,樂今應該知道一個事關摩朗灘的傳說。”
“你是說?”
“摩朗灘生人勿近,唯有死人才能進出。關于摩朗灘的記載有不少,所謂生人勿近死人請來就是其中之一,而這個傳說的起源就是因爲有人看到過鬼船進出摩朗灘,而且還不止一兩次,所以撥汗說摩朗灘才是最有可能碰到東海鬼船的地方,此言不虛。”說罷,宋無缺微微一頓,看着李落朗聲笑道,“不過若是王爺記起那副星圖,那就另當别論了。”
李落不予置評,凝聲問道:“摩朗灘當真如此兇險?”
“九死一生,呃,應該比九死一生要危險一點,大概還能危險這麽多。”琮馥用手比量着,先從拇指和食指之間比劃出一寸長短,想了想,又張大到半尺有餘,沉吟片刻,脆聲道,“這麽多!”
琮馥的樣子很是乖巧可人,隻是李落無心鑒賞,看着相柳兒平聲說道:“趨吉避兇,不立危牆之下,摩朗灘既然是一處危境,撥汗可有别的辦法?”
“嗯?”相柳兒有些驚訝,輕聲問道,“王爺害怕了?”
李落沒有忌諱衆人,坦然說道:“我曾經出過海,知道天地偉力之下凡人渺小如滄海一粟,微不足道,撥汗說我怕了也沒有錯,不知道撥汗是否還有别的法子。”
“沒有了。”相柳兒深深的看了李落一眼,緩緩說道。
“嘿嘿,你還會害怕麽?以前見你入海搏獸,獨闖鬼船的時候都沒有怕過,這一次怎麽還沒去摩朗灘你就怕了,不對勁。”琮馥叉着腰審視李落,滿臉狐疑。
李落輕輕一笑,道:“害怕和去做是兩回事,做過什麽事并不等同我就不會怕,我隻是俗世凡人,自然也會畏怯的。”
“王爺放心,此去摩朗灘隻是爲了尋找鬼船的蹤迹,并不是要闖摩朗灘,我們可以在摩朗灘附近的海域尋找鬼船,不用樂今和水師将士太過靠近。”相柳兒看了琮馥一眼,和聲說道。
“我不知道摩朗灘有多廣,但在海上想必也不會小,我們隻有兩艘船,找得到麽?”
“所以我們還要點運氣,但願這一次我們的運氣不會太差。”相柳兒有些兒戲的說道,“還請王爺費神了,如果王爺能多記起點星圖的樣子,我們就不用單憑運氣了。”
李落悶哼一聲,這是哪門子的算計,比起北府時算無遺策的蒙厥撥汗,如今漂泊海上的相柳兒陌生的讓人目瞪口呆。
說完之後,相柳兒緩緩起身,淡然說道:“在王爺畫出星圖之前,樂今,船就先去摩朗灘吧。”
琮馥撓了撓頭,應了下來,心裏仍有戒備,但隻要不是闖進摩朗灘内,琮馥倒也無懼,随即暗暗放下心來。
相柳兒離了船艙返回住處歇息,餘下衆人有人閑坐片刻,有人告辭離去,很是甯和。
船頭一側,背過船艙入口視線的地方,李落靜靜的看着黑沉沉的海面。今夜就是個無星無月的日子,聽司遊倦說過,明日有雨,天上有雨雲密布,不過好在沒有大風,算是大幸了。
海風帶着腥氣撲面而來,幾日下來倒是習慣了,偶爾附近有海獸遊魚經過時李落才能隐約分辨出一絲不同的腥味。李落枯坐了一個時辰,就這樣呆呆的看着遠處漆黑一片的海面。扶琮勇士來來回回了好幾遍,李落都沒動過地方,很是讓扶琮水手詫異,不知道李落想從黑夜裏看出什麽來。
又過了一頓飯的光景,除了值夜的扶琮水手,其他人都要睡下了,船上一片寂靜,隻能聽到海浪拍在船頭上的聲響。忽地,李落身後多了一縷極其細微的呼吸聲,将李落的思緒從天外拉了回來。李落打了個哈欠,回身清朗說道:“我剛才也在猜誰會來找我,但我沒有想到你會來。”
“王爺在等誰?”
“不知道。”
“不知道?”
“我隻是想看看誰會第一個來找我。”
“見到是我王爺很意外麽?”
“嗯,是有些意外,我原以爲皖衣姑娘不會在這個時候再來找我。”
黑夜裏,一個白衣妖魅靜靜的站在李落身邊,一半身子似乎融入了黑暗,而另外一半身子卻又和夜色格格不入,詭異非常。
皖衣輕輕撩了撩臉上的面紗,面紗之下驚心動魄的玉容一閃而逝,魅惑叢生,輕言低語道:“奴家可不是來找王爺的,隻是碰巧遇見了。”
“那就是我自作多情,皖衣姑娘莫怪。”
皖衣輕笑出聲,低聲說道:“方才多謝王爺相助。”
李落看着皖衣,沉默了數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