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你們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一舉一動盡是天下大事,像我父這樣的小人物難道就該死麽?”一聲凄厲的哭聲,景餘瓊雙目含淚,定定的望着李落,雙膝跪地,呼道,“請王爺爲民女做主。”說完叩首不起。
李落愣了愣神,景餘瓊這般舉動雖說有逼迫李落的用心,讓李落一時左右爲難。固然棘手,但李落也能理解,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總不能讓所有人都泯滅人倫顧及什麽天下大義。
李落稍有猶豫,上前扶起景餘瓊,并沒有着急宣揚自證清白,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此事或有蹊跷,遲些我會給天一堡一個交代……”
“王爺,剛才冷少俠的一番話想必你也聽到了,那日在天一堡靈堂之上,衆目睽睽,冷少俠所作所爲有目共睹,王爺執掌巡檢司,以巡檢天下爲己任,莫非到了天子劍身上便可置大甘律法于不顧麽?”李欹枕身後書生慨然出聲,頗有仗義執言的意氣。
群豪之中有人竊竊私語,要看李落如何秉公處置。李落一怔,眉頭微皺,和聲說道:“便要在這裏做個了斷?”
“王爺,此事人證物證皆在,倘若王爺一味回護行兇之人,隻怕大甘江湖同道不服。”
“哼,我早就說過,這件事與牧天狼無關,天一堡若想尋仇,你等想爲她出頭,不必遮遮掩掩,做這小人行迹,我隻有手中劍,若想戰,那就來吧。”冷冰寒聲說道。
翟廖語輕咳一聲,和聲說道:“今日有貴客臨門,今日之後,老夫不才,願親自走一趟九曲連環塢,可好?”翟廖語此言是要擔下天一堡的血債了,分量着實不輕。
隻是那書生卻不領情,漠然說道:“異族便是貴客,我大甘自己的百姓就可以随意棄之,翟前輩這般做法豈不是讓天下人寒心了!”
翟廖語皺了皺眉頭,有些動氣,争權争到了蒙厥撥汗面前,真是不嫌丢人現眼。
李落輕歎一聲,問道:“冷兄,你當真做過?”
冷冰劍眉一挑,沒有答話,卻也是應了這樁血案。
“我不信你是嗜殺之人,若有緣由,但說無妨,倘若是大因果,我便和你一起承擔。”
冷冰臉色稍緩,有些不耐煩的低聲說道:“我的事你别插手。”
李落展顔回道:“遲了啊。”
冷冰哼了一聲,嘴角淺淺的揚了起來。
“九曲連環塢的天一堡?有些耳熟,老夫聽說天口教在九曲連環塢有一處分壇,不知真假,或許王爺可以打探一二。”木蕭下插言說了一句,大笑道,“王爺事務繁忙,老夫就不打擾了,日後有緣再見,告辭。”說罷,木蕭下不理會場中吃驚不已的大甘群雄,灑然離去,留下白寄恨照拂草海一行。
天口爲吞,天口教乃是大甘一個隐秘邪教,教中功法極是邪惡,有煉心吞血的邪功,取人骨煉藥,據說還有用紫河車等行功的惡毒法門,手段極其歹毒,被大甘武林視爲魔教敗類,江湖之上人人得而誅之,就連大理司也曾數度緝拿此教教徒。
隻是天口教行事隐秘,數度清剿都沒能斬草除根,很是頑強。
天口教雖被人冠以魔教的名頭,不過和魔門并無糾葛,在魔門眼中也瞧不上這等下三濫的毒瘤邪物,木蕭下意有所指,莫非天一堡就是天口教的一處秘密分舵,就算不是,九曲連環塢本是天一堡的地盤,如果真有天口教一處隐秘分壇,隻怕也和天一堡脫不了幹系。
群豪再看景餘瓊的臉色都變了,如果真是這樣,殺景浩然一人恐怕都不足以平民憤。
景餘瓊臉色蒼白,厲聲叫道:“胡說八道,天一堡怎麽可能是天口邪教的分壇!”
書生也變了臉色,沉聲說道:“這隻是一面之詞,不足爲信。”
白寄恨冷哼一聲,漠然說道:“你的意思是木大先生信口開河,冤枉你了麽?”
書生心中一冷,強辯道:“在下并無此意,不過木前輩與王爺有舊,說不定……”
“英奇,慎言。”林緻中急忙喝了一聲。
書生一驚,忙不倏收口不語,小心的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李落,将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流雲棧輕笑道:“既然是一面之詞,那就該給王爺查明此事的機會,木前輩也沒說天一堡和天口教一定有關系,不過萬一有什麽瓜葛呢,豈不是冤枉了冷少俠。”
“你們!?”景餘瓊臉色紫青,指着李落諸人叫道,“什麽巡檢天下,都是騙人的,天道公理何在……”
話音未落,釋纖巧迫出一道指風,點了景餘瓊昏穴,讓幾個女子攙扶着景餘瓊去到一邊歇息,看着相柳兒歉然說道:“讓撥汗見笑了。”
相柳兒微微一笑,饒有興趣的看着臉色陰晴不定的李欹枕。
“我殺的人不少,不過冤枉的人不多,是不是該殺,日後當有定論。”
“皇兄……”
李落一揚手,淡淡說道:“我隻是恰逢其會,江湖事,江湖了,隻要不違法紀,其他的你們自行定奪。”說完,李落微微一頓,看着飛鵬堡那名中年男子說道,“一千兩銀子,你自來取走。”
群豪瞠目結舌,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過駭然,一件接着一件,一樁接着一樁,聽到李落說話,一瞬間竟然不覺得驚訝,都已經有些麻木了。
“皇兄,你……”
“莫再逼我。”李落落寞一笑,看了李欹枕一眼,眼中似有風雲變幻,片刻之後歸于平靜。
李欹枕心中一冷,知道李落已動了真怒。李落雖然顧念李氏宗族血親,很少插手卓城皇城裏的紛争,但也不會一味退讓,龍有逆鱗,觸之必怒,不管是李欹枕在天一堡一事上咄咄逼人,還是回護長樂幫藍府借此揚名,都和李落的處事之道南轅北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