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汗遠道而來,乃我大甘之幸,不如撥汗随老夫前去我聖門盤桓幾日,領略一番大甘的風土人情。”
相柳兒嫣然一笑,搖搖頭道:“不了,天南風光我見過了,很好。”
木蕭下含笑不語,靜靜的看着相柳兒。木蕭下點破相柳兒的身份,随即又說了這樣一句話,而且相柳兒亦沒有反駁,就這樣大方的認了下來。幾乎就在同一刻,在場群豪心中齊齊湧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奇貨可居。
李欹枕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來,如果能在此處擒住相柳兒,無異于大功一件,論功勞也許還要在力抗草海聯軍的李落之上,到時候朝堂之上必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念及此處,李欹枕隻覺心如擂鼓,一股血氣直直竄上百會穴,就連呼出去的氣也帶了幾縷炙熱。
“撥汗來的突然,大甘朝廷有未盡之禮,本宮适逢其會,當盡天子之儀,請撥汗随本宮前往卓城一行,大甘當以國禮相待。”李欹枕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雜念,不卑不亢的說道。
聽到李欹枕如此說話,群豪哪還有不明白的,不管是奇貨可居還是待價而沽,此刻相柳兒就如同一件稀世珍寶,誰能制住相柳兒,不但是大甘朝廷,還有草海諸族,還不都是予取予求。不過木蕭下已經開了口,李欹枕借助皇族之威或可不懼,但别人要想動心思就得掂量着夠不夠斤兩,至少林緻中思索再三,終還是熄了這個念頭,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得罪了李欹枕還好,如果沾上魔門,就算跻身大甘六大世家也一樣不好過。
木蕭下見李欹枕開口,隻是輕輕一笑便沒有太放在心上,天子之儀,吓得了别人,但還吓不到魔門巨擘。木蕭下将目光轉到了翟廖語一行身上,眼下忘憂谷中除了魔門和大甘皇室,牧天狼也夠資格。
翟廖語同樣也很吃驚,仔細打量着相柳兒,心念電轉,思索相柳兒此番來意。
大甘諸人屏息靜氣,無數道目光悉數凝聚在相柳兒身上,聆聽相柳兒如何作答。相柳兒倒是自在的很,面帶輕笑,靜如處子,悠悠的看着大甘衆人。不單是相柳兒,泊肅葉幾人隻是神色微變,轉眼也都平靜了下來,護在相柳兒左右,沒有絲毫懼色,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卓城要去的,但不是現在,公主的好意我心領了。”相柳兒回了一句,轉頭看着李緣夕,翟廖語和姑蘇小娘,抿嘴淺笑道,“好久不見啦,你們還好麽?”
“不好,如果撥汗沒有在大甘北府掀起戰亂或許能好些。”翟廖語難得的斂神凝聲回道。
相柳兒歎了一口氣,道:“翟公要殺我?”
“想是當然,能不能殺得了不好說,撥汗死了,王爺也能少費點神。”
“哎,你和他都巴不得殺了我。”相柳兒幽幽一歎,怎麽聽都有點奇怪的怨氣。
翟廖語臉色微變,心中隐隐泛起一陣不安來,女人心海底針,這位要是施展什麽歹毒手段,誰能不懼?翟廖語快刀斬亂麻,沉喝一聲道:“草海乃大甘死敵,你等恣意荼毒大甘北府,百姓流離失所,十不存一,北府一戰,葬送大甘數十萬兒郎性命,如此深仇大恨,竟然還敢深入大甘腹地,視我等大甘江湖豪傑如豬狗之輩,國仇家恨,老朽就不用講什麽江湖道義,取了你的性命,以謝慘死在你們毒手之下的大甘英靈!”
翟廖語打定了主意不管相柳兒說什麽,做什麽,先下手爲強,免得相柳兒施展詭計,在這裏蠱惑人心。但李欹枕并不是這麽想,一個活着的相柳兒遠比一個死了的相柳兒有用的多。
“慢。”李欹枕輕叱一聲,攔下翟廖語,環目一掃,迫開那些意動的大甘高手,緩緩說道,“這裏是壺觞州忘憂谷,不是草海,有大甘數千江湖同道,難道還能讓他們區區八個人飛了不成?”
有人交頭接耳,連連點頭,的确是太忌憚草海,但至于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蒙厥撥汗倒沒覺得怎麽可怕。
“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翟前輩,你輕率了。”李欹枕淡淡說道。
翟廖語苦笑無語,李欹枕貴爲當朝公主,雖說未必有中軍騎權柄大,但當着天下人的面禮數卻不得不遵,李落終究不是弄權瞞天的人。木蕭下靜默無語,輕輕掃了李欹枕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
“聽聞撥汗智計過人,本宮曆來佩服的很,就請撥汗随本宮一道去卓城吧,路上還可聆聽撥汗賜教。”李欹枕帶着不容置疑的語氣,和悅笑道。
相柳兒依舊搖頭道:“我不去了。”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來了,還想走麽?”護天盟中一人高聲喝道。
“他不在這裏麽?”相柳兒幽幽問道。
“誰?”李欹枕一愣,一頭霧水道,“你來找人?”
“嗯,我本來在盤江府等他,他沒來,我便去找他,後來在昆江河畔遇見了他,他還沒來麽?”說罷,相柳兒一雙明眸直直投向了翟廖語一行,翟廖語看到四周衆人懷疑的目光,心裏咯噔一涼,這是要壞事了。
李欹枕一愣,随即露出思索神色,将信将疑的問道:“莫非你來找的是……”
相柳兒俏臉一紅,點了點頭。
木蕭下神色古怪,哈哈大笑,撫須歎道:“妙哉,妙哉,倒還能傳出一段佳話。”
李欹枕倒吸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的看着相柳兒,驚訝道:“你當真是來找九皇兄的?”
相柳兒皺着眉頭,淡淡說道:“我和他在昆江河畔相處數日,那天天還沒亮,他就不辭而别,我在盤江府等了幾日卻不見他回來,隻好再來找他了。”說話間,相柳兒恍若無意的輕輕摸了摸小腹,神色低沉蕭瑟。
這般模樣,這種神态,這番欲語還休,這個看着無意識的動作,這句話裏蘊含的消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