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虛化實,一衆大甘的前輩高手臉色漸漸發沉,先不說此子内力深厚,單單能夠領悟武道極緻的慧心,大甘年輕一輩中就少有人能及,到底傳聞中那幾個妖孽的天縱之才能否達到這般境界,沒有見過實在是不好說。
金日攔路,消失不見的劍身顯出了蹤迹,一段三寸長的劍鋒從泊肅葉拳掌之間冒了出來,向泊肅葉胸口探出了少許,便難有寸進。冷冰輕咦一聲,劍身化實,抽劍一引,就聽得啵一聲,像水泡破碎了的聲音,再看時,拳還是拳,掌還是掌,劍還是劍。
一招之後,兩人又再分開,這一次停頓了片刻,誰也沒有搶先出手。泊肅葉神色凝重,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淡然模樣,冷冰面無表情,隻是臉色又寒了幾分。
“你的拳掌果然勝過你的刀法。”
“你的劍法也不弱。”
“可有名目?”
泊肅葉笑了笑,剛要回答,就聽山間傳來一聲長笑,有人踏歌而來,遙遙呼道:“武尊的大輪金日,沒想到竟然會在天南之地出現,怎麽,草海武尊也要耐不住寂寞了麽。”
聲音傳到了李落耳中,有些熟悉,來的是一位故人。石台上群豪轉頭看去,隻見一行五人衣袂飄飄,攜風踏雲而來,當先是一名清隽老者,頗有仙風道骨之相,隻是眼睛裏玄光暗藏,善惡難辨,不是魔門當代掌令的木蕭下又能是誰!
李落一怔,随即淡淡一笑,果然,該來的總是會來。木蕭下身後有一男一女,男子氣息隐晦難測,如深淵,如鬼影,相貌英俊非常,正是與李落有過香火之緣的白姓男子。另有一女面帶黑紗,身段婀娜,不是魔門九娘,似乎年歲要小些,李落遠遠看了一眼,就覺有些眼熟,轉念一想便即明了,黑紗女子當是東海鬼船上的那位神秘女子,如今與木蕭下同行,看起來魔門同氣連枝,要圖謀大事了。剩下兩個中年人散立左右,一言不發,臉色極是陰沉,自然也是魔門鮮有出世的高手。
木蕭下名傳天下,但見過真容的不多,不過釋纖巧正巧是其中一位,忽然見到魔門掌令現身,臉色微變,向身旁幾人傳音入密,告知來人身份,就見林緻中和洛聲亭臉色皆是一變,氣息遙遙鎖住木蕭下一行,小心戒備。
木蕭下神色不變,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釋纖巧幾人,竟然微微颔首。釋纖巧一怔,随即明白木蕭下的颔首之意,此來忘憂谷,魔門所圖必在草海一行人身上,雖說正邪不兩立,但眼下木蕭下并無敵對之心。釋纖巧吐了一口氣,打了個稽首,畢竟同屬大甘武道一脈,外敵當前,過往恩怨能押後就押後。
木蕭下排衆而來,看着冷冰微微一笑道:“許久不見,冷少俠别來無恙。”
冷冰揚了揚眉,怎麽說當年在木括古道上幾個人也有過一段淵源,嗯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
冷冰性子冷淡,木蕭下自然知曉,也沒有什麽異色,轉而看着泊肅葉說道:“你是武尊門下弟子?”
泊肅葉皺了皺眉頭,冷冷說道:“你是誰?”
“哈哈,老夫是你師尊的故交,多年未見,你師父還好?”
“我從沒有聽師尊說過在天南之地還有故交,你想做什麽?”
木蕭下面不改色,倒是釋纖巧暗暗咋舌,當着這位魔尊的面這般無禮,至少大甘武林之中沒有人敢這麽對木蕭下說話,就算大隐于市的傳人,見到木蕭下也要持晚輩之禮。
“故交未必是故友,當年老夫曾在漠北白鹽海領教過武尊的大輪金日神功,不知道這些年未見,武尊的大輪金日有沒有精進。”木蕭下淡淡說道。
泊肅葉眼孔一收,猛然記起了當年師父說過的一段往事,看來那個人就是眼前這位老者了。
不過忌憚歸忌憚,泊肅葉生性甯折不屈,自然沒有後退之心,冷聲說道:“我師尊沒有來,我也一樣。”
木蕭下莞爾一笑,搖頭道:“那倒不必了,異日老夫自會再領教武尊絕學,以大欺小,不是讓武尊笑話大甘武林無人麽。”
泊肅葉冷哼一聲,有些不滿,若不是身負重任,定也要領略一番天南武林魔功的玄妙。
木蕭下現身,大甘這側隻有釋纖巧和翟廖語寥寥幾人勉強夠得上資格說話,除非是幾個世家家主親臨,要不然單單林緻中和洛聲亭之輩都還差了一分。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這位魔門巨枭來忘憂谷存的什麽心思。木蕭下也沒有故弄玄虛的閑情,目光在草海來人中掃了一圈,便落在了最後那個看似閑散無聊的人影身上。
李落臉色一變,暗暗叫苦,木蕭下果然是爲了她而來。
“蒙厥撥汗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現身一見。”木蕭下朗聲喝道,終于在大甘群豪的當面喝破了相柳兒的行蹤。
晴空萬裏,平地生雷,木蕭下一句話震的衆人頭暈目眩,好半天也回不過神來。石台上驟然安靜了下來,倘若閉上眼睛,絕對想不到在這裏還有活生生的數千人齊聚一堂。
李欹枕的尊貴,景餘瓊的嬌媚,飛鵬堡的居心叵測,冷冰的劍,黑衣人的神秘,牧天狼現身的突然,草海諸人的狂傲,此時此刻,卻都及不上木蕭下口中那個名号,蒙厥撥汗。
相柳兒怔了一怔,從遠山秀水中收回目光,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哈欠,眨了眨眼,很像某人的摸了摸鼻尖,而後輕笑一聲道:“前輩叫我?”
相柳兒的模樣有些輕慢無禮,木蕭下心有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