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餘瓊氣的說不出話來,險些咬碎了銀牙,恨不得便撲上去和冷冰拼命。李欹枕倒是沉穩,攔住景餘瓊,踏前一步沉聲說道:“冷少俠,我有話要說。”
冷冰看了李欹枕一眼,眼前女子眉宇間依稀和那人有幾分相似,總歸是一脈血親,不便冷顔駁斥,随即點了點頭道:“你說。”
“高手切磋,失手傷人的确偶有發生,但下重手殺人的不多,先不說景堡主技不如你,姑且是冷少俠一時不查,錯手害了江湖同道的性命,但人死爲大,景堡主已然以身殉道,冷少俠爲何做出這等令人心寒之舉,讓天下群雄怎麽看?又讓我兄長如何自處?”
冷冰神色一冷,淡漠說道:“我的事,與他無關。”
“無關麽?”李欹枕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冷少俠劍法精絕,已是登堂入室的宗師境界,景堡主的谷神劍法斷然不是冷少俠的對手,隻是如果十個人,一百人,乃至一千人呢?冷少俠莫怪我罔顧江湖道義,倘若群情激憤,群起而攻之,冷少俠手中這把劍能殺得了多少人?”
冷冰看了一眼掌中劍,道:“可以試試。”
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果然狂傲,不忿之餘倒也有人暗暗贊歎,這樣的孤傲,大甘江湖怕也是獨一份了。
李欹枕灑然一笑道:“我相信冷少俠手中劍足以讓很多人望而卻步,但江湖之上并非沒有舍生取義之輩,冷少俠覺得他們憂心的是天子劍多些,還是我那位兄長多些呢?”
“哼,好一個偷梁換柱的說辭,既然舍生取義,何懼之有?”
“不一樣的,哥哥做的事對得起日月朝綱和黎民百姓,沖冠一怒爲紅顔,他們未必會顧忌我哥哥的權勢,但必要顧及江山大義的。”
“說了這麽多,無非是想要一個大義的名頭而已,今日一事,隻在我一人,我已離開牧天狼,這裏發生的事與牧天狼無關,諸位若想爲天一堡出頭,不必顧忌其他,倘若我落敗身死之後有牧天狼上門,在場諸位大可彼此做個見證,免得日後擔驚受怕。”冷冰冷冷一笑,竟似有些惋惜的看了李欹枕一眼,孤傲如昔,卻叫李落大搖其頭,這位心思通透的很,話不多,但很能直指人心。要說冷冰性子孤僻确也有些,但不至于說是個壞人,真個要說起來,隻能算性子古怪生僻,天生就帶了刺。
李欹枕讀懂了冷冰方才的那抹冷笑的意味,你終究不是他。李欹枕臉色一白,心頭掠過一絲陰霾,清冷的看着冷冰。
景餘瓊忍不住呵斥道:“惡賊,你就不想說些什麽麽?”
“你想我說什麽?”冷冰奇怪的反問道。
景餘瓊悶哼一聲,手指骨節握的泛白,死死的盯着冷冰:“江湖上上門溺戰的時有發生,我不怨你,但我父劍法不如你,你赢了就是了,爲何還要取走他的性命?就算你錯手傷人,爲什麽連一個死去的人也不放過,還要那樣羞辱他!?”
“谷神劍法,一個連我十劍都接不下來的人,還不足以讓我登門挑戰。”冷冰瞥了一眼氣得渾身發抖的景餘瓊,漠然接道,“也沒有什麽錯手不錯手的相幹,隻是我想殺他而已。”
“你……”
“冷少俠,你這樣草菅人命,我倒要問一句,如果這一紙訴狀遞到我兄長面前,你要他怎麽做?”
冷冰皺了皺眉頭,李落也皺了皺眉頭,李欹枕看似有勸說之意,但這話裏話外總是要将李落牽連進去,就算冷冰先前有言與牧天狼再無糾葛,終究還要被李欹枕繞回到李落的身上。
“依你之言,今日到底是要和我論江湖規矩還是要論大甘律法,如果論江湖規矩,我應着便是,和牧天狼有何關系?若論大甘律法,那今日該來的是大理司,也不是你們。劍是我出的,人是我殺的,因果自然由我來承擔,如今我人在這裏,倘若還要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恕我就不奉陪了。”
李欹枕臉上怒意一顯,好一個狂妄之輩,視天下群雄如無物,單憑手中這一把劍,便要挑戰整個大甘武林麽。群豪嘩然,冷冰數番狂傲言語到底激起了衆人心中憤慨,不過也有不少人吃驚之餘不免暗自心折,不說對錯,如此人物的确當得起天子劍的名号。
“既然是武林大會自然是依照江湖規矩,但願冷少俠莫要墜了你天子劍的威風。”李欹枕寒聲說道。
“我的道在劍,不在天子二字,若要戰,那便戰吧。”
遊玉箫怒極大笑道:“好一個道在劍,本公子行走江湖這些年,還從來沒有見過比你更狂的人,莫非你的劍還能壓過萬千江湖同道不成。”
冷冰笑了笑,竟讓衆人生出一瞬錯覺,似那萬載雪蓮破冰怒放一般,不約而同的竟都想起了一個詞,驚豔。
“不試過,又怎知道?”
“冷少俠,你劍法精絕,确屬難得一見的天縱之才,不過劍是君子,除了利,還有德,倘若無德,手中的劍再鋒銳難當,終究不過是一把魔劍而已。”一名老者緩緩說道,正是榭州林家領頭之人林緻中。
冷冰灑然一笑,詞鋒争論,冠以魔劍之名冷冰本不欲争辯,是魔劍又如何,無非是想占着大義的名頭罷了,不過卻也不想這樣便宜了這些附勢之輩,聞言淡淡回道:“有人曾經問過我一句話,爲什麽江湖上總有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的說法,而常人成佛,便要曆經諸般劫難,到頭來還未必能如願。壞人做一件好事,就有人說他本性還有善念,好人做一件錯事,便掩蓋了他所有的好事,冠以卑鄙小人之說?”
林緻中一愣,露出思索神情,谷鐵心眼睛一亮,朗聲問道:“不知道冷少俠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