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無缺神色清朗,無驚無喜,确有一股攝人的自信,這般交鋒,卻也用不着市井一般争吵的面紅耳赤,平靜之中殺機暗藏,隻讓羅雀和司徒鏡幾人如墜雲山霧裏,面面相觑,聽不懂眼前兩人說的是什麽。
這個她不是别人,正是蒙厥撥汗相柳兒。
“既然你要走,那我就不送你了。”
“好。”李落應了一聲,轉頭看着羅雀,溫言說道,“羅兄,譚衣姑娘呢?”
羅雀猶自怔怔出神,聽到李落問話這才回過神來,神情黯然,低聲說道:“咱們剛進去的時候她就中了暗算,隻是沒察覺到異常,等我們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回天乏術了。”随即強打精神,灑然接道,“下墓就是這樣,生死有命,就算再小心也免不了有翻船的時候。”說完,羅雀微微一頓,問道,“李公子,譚遠呢?”
“他沒死,不知道去了哪裏。”
“啊?”
“羅兄不用找他,他若想回去自然會回去,不想回去找也無用。”李落沉吟片刻,看了看宋無缺和司徒鏡,拱手一禮道,“羅兄與我同來含蒼府,譚家兩人一人亡故,一人不知所蹤,皆是因我之故,不知司徒前輩可否看在江湖同道的情分上幫忙找尋一二。”
司徒鏡饒有深意的看着李落,捋了捋長髯,倒是不曾應下,顯然是在等宋無缺決斷。宋無缺朗笑道:“放心,既然都是江湖一脈,宋家這點氣度還是有的。”
“如此甚好。”
羅雀這才明白過來李落方才一言的用意,是怕離開漳州之後,就算宋無缺沒有在意,說不定還會有些什麽人爲了奉承天南宋家,轉而找麒麟盤口的麻煩,如今既然有宋無缺這句話,譚家不必憂心日後有人生了龌龊。
羅雀雖然想明白了其中緣由,隻是心中驚訝更盛,身旁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能讓宋無缺如此相待。
這時,宋無缺身後另一名男子向着李落恭敬一禮,沉聲說道:“早前我等上山時路遇一位紅衣女子,看樣子似也是進山而來,不過瞧着心有怨怒,被公子勸下了山,諸位若是下山,興許還會碰上她,在下雖知無甚緊要,不過沾了腌臜也是不好。”
羅雀一怔,略微問了幾句女子相貌,臉色微沉,冷聲說道:“齊眉怃。”
李落也是訝然,此女依依不舍,也不知道是貪心霸下錢多些還是心懷仇怨多些,颔首一禮道:“多謝相告,也多謝宋公子出手相助。”
“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挂齒,倒是碧遊一直念叨着想當面緻謝,王爺于舍妹有救命之恩,如此大恩我宋家尚且無以爲報,區區小事又算得了什麽。”
宋無缺一句王爺的稱呼說的風輕雲淡,隻是在場諸人除了谷梁淚和風狸之外,無異于平地驚雷,直叫衆人目瞪口呆,腦海之中一陣發麻,一時半刻竟然想不出宋無缺口中的這個王爺到底是誰。
“有勞挂念,令妹安好便可。”李落随意回了一句,側身看着羅雀,略作沉吟,道,“羅兄,你若是沒什麽事,倒可留些時日再走。”
羅雀怔怔的看着李落,這才發覺眼前之人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相貌好似清秀了些,再了得的易容術沾了水怎麽也要留下點痕迹。羅雀一時間想不明白李落這句話的用意,反而是宋無缺明白過來,朗聲笑道:“如此甚好,羅兄如果不急的話就留下來幫宋某一個忙,宋某倒是真有借助羅兄之力的地方。”
羅雀看了看宋無缺,又瞧了瞧李落,明白過來,李落這是有牽線搭橋的意思,掖州靠近南府,南王府稍有施展,自然會觸及掖州武林一脈,倘若羅雀與宋無缺攀上交情,對譚家而言當然是一件好事。
“這……”羅雀有些爲難,倘若讓李落獨自離去,有違譚麒英的叮囑,羅雀思量再三,歉然回道,“宋公子,對不住了,在下臨行之前譚老爺子有交代,定要護佑……李公子安然返回西狩城,此事雖說不算大事,但忠人之事不可半途而廢,譚家一諾,當要守信爲先,請恕在下不識擡舉了。”
宋無缺點了點頭,贊道:“好一個守信爲先,是宋某唐突了,日後羅兄若來揚南城,還請不惜一見。”
羅雀一禮,誠顔應道:“定當拜會。”
“天色不早了,宋公子既然有事,我便也不打擾,告辭。”李落說了一聲,向羅啓和司徒鏡二人施禮辭行,沒有多話,徑自從宋無缺身旁穿了過去,向山下走去。
宋無缺讓開一步,含笑相送,就在谷梁淚錯身而過之際,宋無缺的眼神微不可查的收了一收,待到谷梁淚遠去之後才緩緩放開。
“王爺,這潭水之下是什麽?”宋無缺忽地揚聲問了一句。
李落回頭看了宋無缺一眼,淡淡應道:“是一座可以埋藏一切的墳墓。”
宋無缺一愣,待要追問,就聽李落緩緩傳音道:“宋公子不必問我,我知之甚少,不過倘若你想知道更多,你們宋家自有人爲你解惑。”說罷李落微微一頓,接道,“方才潭水倒灌,地底有變,若想進去,你們自己當心了。”
看着李落漸行漸遠的身影,宋無缺臉色沉靜了下來,遙望遠處,凝神思索着什麽。
“二公子,要傳書麽?”
“不用了,他身邊那個人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就是紅塵宮的真傳弟子谷梁淚,有她在,除非是調遣兵将布陣,要不然單憑江湖高手是留不住他們的,這裏畢竟離的還是遠了些。”宋無缺一回頭,瞥見身旁男子欲言又止的模樣,溫顔笑道,“實則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他爲什麽不留我。”
“咦?”
“他一向殺伐決斷,有谷梁淚相助,若是在往常,說不定他會試上一試,而今次竟然走的這麽幹脆,看來他在水下古墓中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