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淚和風狸望了過去,兩人也是一驚,莫非是水底有什麽水鬼妖物借着地動山搖的時候跑了出來。
六道目光齊齊盯着水下黑影,黑影不疾不徐,慢慢的向岸上走了過來。羅雀咽了一口唾沫,雖說不信鬼神,但走的墓多了,稀奇古怪的事也見得多了,也就由不得心生敬畏。
黑影距離岸邊隻有五丈不到,身子還沒有露出水面,谷梁淚忽然驚呼一聲,身如急電,直直撲了過去,吓了風狸和羅雀一跳。風狸和羅雀正要跟上去,隻見谷梁淚撲出去的身子微微一緩,身在半空之中急墜而下,探手抓住水中黑影,雙足輕輕點了點水面,滴溜溜一個旋身,抱着拉出水面的黑影閃身回了岸上。
羅雀眼皮一跳,呼吸一滞,這般神妙迅疾的輕功身法還是頭回見到,以前隻從江湖傳言中聽說過。羅雀名爲追風,本以輕功享譽西南武林,而眼前谷梁淚展露的輕功身法,羅雀自知此生也到不了如此境界了。
谷梁淚無暇理會羅雀眼裏的敬佩和驚駭,輕柔的将懷中黑影緩緩放在自己腿上,一隻手拂開黏在黑影臉上的發絲,風狸驚喜的叫了一聲:“二公子!”
李落靜靜的躺在谷梁淚懷裏,閉着眼睛,感觸着谷梁淚指尖細微的顫抖和縷縷溫潤,疲倦的說了一聲:“讓我躺一會,好麽?”
谷梁淚嫣然一笑,輕輕的嗯了一聲,将李落環在懷裏。風狸撇了撇嘴,一臉的嫌棄,哼道:“公子倒好,一上來就有人抱着你,哼,你知道我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話雖如此,隻是怎也掩不住話音裏的喜悅。
李落嘴角浮現出一縷淡淡的笑意,歉聲說道:“風狸,謝謝你了。”
風狸哼了一聲,卻也沒有問李落這幾個時辰裏躲在哪裏,又是怎麽從古墓下出來的,不忍心打破此刻的甯靜和祥和。谷梁淚抱着李落,沒有羞赧,隻有疼惜,就想這樣抱着李落直到天荒地老,就連李落手中攥着的那隻人偶也隻是随意的瞥了一眼,便不再在意。
又見天火,又見淵雪。
潭水倒灌,沖去了塵土,在那兩張石椅上李落看到了兩行字,天高雲生煙,淵深見雪寒。因火生煙,淵寒見雪,一爲天火,一爲淵雪,原來過往的種種所聞所見,慢慢都流淌在了一起,也許再見倉央嘉禾的時候也該問上一聲,當初說的那段傳說可是還有别的結局。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竹林風聲唱晚,水邊四人靜默無語,劫後餘生,除了倦意還有甯靜。
不過這份甯靜沒有持續太久,就被風聲裏送來的幾個人語聲打斷。谷梁淚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頭,随即看着借機賴在自己懷裏一時半刻不願起身的李落,好笑的揪了揪李落的耳朵,輕聲說道:“有人來啦。”
李落嗯了一聲,卻也是能多留片刻就多留片刻,聞着谷梁淚身上傳來的淡淡體香,才知道軟香原來當真是有的。
忽地,李落身子微微一動,睜開了微閉的雙眼,看着谷梁淚溫柔如水的雙眸和嬌豔欲滴的朱唇,眼中遺憾一閃而過,在谷梁淚錯愕不解的眼神裏長身而起,靜靜的望着竹林外說話聲傳來的地方。
少頃,說話聲變得清晰起來,羅雀臉色微凝,這個時候來鏡水潭自然不是遊山玩水,定然有所圖謀,就是不知道是敵是友。
“世叔,這裏就是鏡水潭了吧?”一個清朗悅耳的男子聲音傳了過來,雖不見人,但隻聽說話聲便能讓人聯想到一個君子如玉的大好男兒,不急不躁,不溫不火,不卑不亢,免不得讓人心生遐想,不知道是誰家男兒,什麽模樣風采。
“不錯,這裏就是鏡水潭。”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答道。
“哦,聽羅前輩早先說起有掖州武林的俊彥高手也來鏡水潭了,不知道會不會碰到。”
“鏡水潭不大,如果他們還在,應該會碰到。”一旁另外一個稍顯尊敬的聲音接言道,這個聲音倒是熟悉,正是與李落幾人有過一宴之緣的靈仙教副教主羅啓,就是不知道是什麽人能讓堂堂靈仙教副教主如此的誠惶誠恐。
說話間,一行人轉過竹林,一共七人,靈仙教羅啓赫然在列,不過瞧着幾人走來的前後章程,這七人中羅啓尚且還要排到末尾去。
羅雀連忙起身,躬身一禮,喚道:“羅教主,你怎麽來了?”
羅啓隻是點了點頭,笑了一笑,卻沒有說話,看了身邊蓄着長髯,須發半百的老者一眼。此老頭戴高冠,眉長五寸,甚是清隽,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倘若再有一柄拂塵,倒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派頭。
羅雀心中一動,來者如此模樣,像極了譚老爺子以前說起的一個人,靈仙教教主踏月摘星司徒鏡。
“敢問前輩可是司徒教主?”羅雀小心翼翼的問了一聲。司徒鏡享譽漳州武林數十載,江湖人稱踏月摘星,一身輕功着實了得,羅雀雖然也是以身法揚名,不過比起這等江湖前輩來名望還是要差上不少,更不用說追風的綽号比之踏月摘星可就已經寒酸了許多。
司徒鏡哈哈一笑道:“你這娃兒眼力不差,老夫司徒鏡,怎麽,掖州地方太小,譚老狗這是打算搶老夫的酒錢不成?”
羅雀汗顔,明知司徒鏡如此說話隻是玩笑,但愈加不敢怠慢,雖說司徒鏡和譚麒英素有淵源,不過那也是老一輩的交情,自己隻是江湖後進,失不得禮,忙不倏應道:“譚老爺子身子抱恙,未曾遠行,此番隻有晚輩幾人前來,失禮之處還請司徒教主海涵。”
司徒鏡擺了擺手,和聲說道:“哪裏的話,你們是遞了名帖進的含蒼府,規規矩矩,哪來的失禮。要說失禮,還得是靈仙教失禮在先,聽說拜山門收了你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