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雀沒有多話,和譚遠收拾了竹筏,撿了一隻可堪一用的竹筏推進了湖水中。六人上了竹筏,譚遠撐篙,竹筏輕輕的蕩了過去。
湖水清澈至極,低頭望去,水中一粒小石頭上的紋路都看的清清楚楚。竹筏從水面遊過,劃出一道漣漪,水中的倒影清晰的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錯覺,不知道水面相隔之處,到底哪一個竹筏才是真的。以鏡爲名,當真名不虛傳。
古墓的入口在一根十餘丈高,六七丈粗細的石柱崖壁上,裂口離湖水水面五丈高下,洞口被倒垂的藤蔓遮的嚴嚴實實,如果不是有心尋找,極難發現這片藤蔓背後别有乾坤。
到了崖壁下,譚遠定住竹筏,從随身攜帶的行囊中取出一雙形似拳套的物件戴在手上,有些像牧天狼軍中的虎爪,雙臂施力,幾個起落就攀上了石柱。
譚遠穩住身形,一隻手撥開藤蔓,露出一個半人多高的洞口,從下面望去看不出虛實,倒覺得這個洞口窄小了些,也不知道當初那個采藥人爲什麽會鑽進這道石縫裏去。
羅雀抛上繩索,譚遠在身上打了個結,躬身鑽了進去。李落幾人翹首以盼,不多時,譚遠的腦袋從洞口探了出來,沉聲說道:“羅大哥,是這裏。”
羅雀點了點頭,看了李落一眼,欲言又止。李落微微一笑,猜到羅雀的未盡之言,便即和聲應道:“進了古墓,一應諸事就由羅兄做主了。”
羅雀哈哈一笑,颔首示意,當先攀了上去。洞口狹小,幾個人隻能縮着身子,走了幾步,這道裂縫漸漸寬敞了幾分,摸着洞壁上已有了濕氣水珠,看樣子應該已經到了水面之下。
這道石縫沒有鑿刻的痕迹,自然而成,走了大約半盞茶的工夫,在前方探路的譚遠身子微微一震,低聲說道:“石闆。”
羅雀目光微凝,雖說早有預料,但是這麽快就摸到了古墓邊緣還是有些出人意料,而且太平的有些讓人難以置信。羅雀轉即便已釋然,這個洞口靈仙教不知道探了多少次,有什麽機關暗算也早被先前來人順手毀去,如果這個時候還能遇到機關反而有詐。
一入古墓,羅雀仿佛換了一個人,沉默肅穆,一言不發,連帶着李落三人也平息靜氣,不敢有絲毫大意。說起來李落不是頭一遭進入古墓當中,當初也曾進過仙人峰下的奇異洞穴,不過那一次沒有深悉此道的高手帶路,隻能算是誤打誤撞,這一次有羅雀和譚遠幾人相助,雖說不比當初身側一行人的身手,但術業有專攻,比之當初還要稍勝一籌。
約莫走了一頓飯的工夫,沿途經過三座石室都沒有發現什麽異狀,除了四下裏幽暗些,隻剩些笨重的物件,有些年頭,但不是什麽價值連城的寶物,頗是雞肋,有精巧的小件已被靈仙教或是先前來人搬了個精光。
羅雀沒有停留,也沒有多問,隻看這空無一物的石室,決計不會有李落想找的東西。
衆人先後有序,向古墓深處走去。四下越是安靜,羅雀的臉色就愈發凝重,事出異常必有妖,一座不知來曆的古墓,一條不知盡處的甬道,平靜的就好像是刻意任人遊賞一般,隻怕沒有人會有如此閑情雅緻,費盡心思在鏡水潭底修建一座這樣的建築。
路深看不到頭,雖有起伏,但大體上一直在往深處走。也不知道下去了多深,墓道中的潮濕和水氣淡了許多,漸漸有了燥熱沉悶的氣味。李落和谷梁淚對視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疑,這裏怎麽看也不像是個古墓,反而更像是一座祭壇。
再往地底深處,似乎靈仙教也沒了興趣,墓道中漸漸沒有了人走過的痕迹,眼前的黑暗形如蠻荒之地,靜靜的蟄伏着。
又過了三座石室,這一次終于多了些變故,流箭、陷坑、斷頭石、追魂索,一應墓中機關讓李落三人大開眼界,聲勢不小,也頗爲隐蔽歹毒,隻是還難不倒追風羅雀,破陣馭器,信手拈來,确有幾分大家風采。隻是破去機關之後,羅雀的臉色非但沒見緩和,反而更加凝重,似乎這地底甬道裏藏着什麽妖魔鬼怪,悄悄将爪牙收了回去,不懷好意的盯着衆人。
第六間,李落環目一掃,這間石室與前幾個看上去一模一樣,也不是方方正正,牆角曲折,有棱有角,也不知道當初建造這座石室的工匠是刻意如此,還是因爲地底山石難以開鑿,不得已才建成了這個樣子。
石室裏不再是空無一物,有些玉器鐵器,還有長了銅綠的大鼎。李落走了過去,仔細瞧了一遍,分不出這些物件是哪朝哪代遺留下來的,不過沒看到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李落沉吟不語,這樣的東西想來還不足以讓任遠衫送命。
“李公子,有你要找的東西麽?”
李落搖了搖頭,忽地問道:“羅兄,你說任前輩是從哪裏進的這座古墓?”
羅雀一愣,思索片刻,沉聲回道:“南疆數州的墓葬習俗自成一派,與中府諸州藏風納水的講究差别很大,尋常的尋龍點穴在漳州這裏并不适用,不過鼠王前輩淫浸此道數十年,見過聽過的秘聞遠非我所能及,通曉南疆墓葬的手段自然不在話下,要我說,任前輩多半是從别處進的這裏。”
李落點了點頭,看着羅雀問道:“還能接着走麽?”
羅雀想了想,颔首應道:“能。”
“有勞羅兄了,那咱們再走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