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可知道漳州含蒼府有一座前朝古墓麽?”
“你是說任遠衫栽進去的那一座?”
“正是。”
“略有耳聞。”譚麒英微微一皺眉頭,凝聲說道,“你想從古墓裏帶什麽東西出來?譚家老店裏的人手不會比任遠衫高明到哪裏去,如果連鼠王都會失手,隻怕老朽派出去的人手未必能讓你得償心願,不過,你想要的,譚家不會推诿搪塞,定當盡力而爲。”
“前輩不用太爲難,此去漳州含蒼府,晚輩需得譚家三兩人相助,人不用多,能帶我下去古墓就好,至于其他無須前輩操心。”
“你要親自去?”譚麒英愕然問道。
“不錯。”
“隻是下去?”
“隻是下去。”
譚麒英沉默半晌,沉聲說道:“事到如今老朽也不瞞你,下墓的勾當譚家老店的确知道點門道,這裏面魚龍混雜,上不了台面,但五毒俱全,擡頭不見天,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就算再熟的老手也有失蹄的時候,不比遊山玩水,其中的兇險不是去過的人根本難以想象。聽老朽一句勸,你想在那座古墓裏找什麽,我們譚家可以替你找,就算是稀世珍寶,譚家弟子也不會貪念分毫,這點自信老朽還是有的。”
李落和顔一笑,道:“多謝前輩,晚輩倒不擔心其他,隻是晚輩要找什麽眼下我也不知道,隻知或許就在這座古墓之中,但是到底是大是小,是玉是石,我并無頭緒,隻能親自去走一遭,瞧上一眼。”
“原來如此。”譚麒英恍然,不再多勸。方才說話已經盡足了本分,李落執意要去,是生是死早已不在霸下錢約當中,既然已有定議,譚麒英便也不想再費口舌。
“此去不論結局如何,都算應約,這枚霸下錢請前輩收回。”李落見譚麒英似有思慮,朗笑道,“前輩既然說了兇險,這枚霸下錢再留在我身上實無必要,而且盯着這枚霸下錢的人似乎不少,留給前輩,也省了我一樁麻煩。”
譚麒英咧開嘴笑了笑,道:“那就卻之不恭了,不過這枚霸下錢隻算暫留譚家,公子的事沒有辦完之前,公子如果想要回這枚霸下錢,隻要開口,老朽必當雙手奉送。”
李落訝然看着譚麒英,隻覺老者昏黃微閉的雙目中别有一絲不同尋常的奸詐和睿智,格外像一隻活了千百年的老狐狸。
李落沒有細想譚麒英話中之意,點了點頭道:“就依前輩所言。”
“李公子打算何時動身?”
“越快越好。”
“今日?”
“晌午之前動身最好。”
譚麒英啧啧有聲,卻也沒有多說什麽,隻讓李落稍候片刻,準備好之後再命人前來通傳。
回去竹屋的時候谷梁淚正靜靜的坐在桌邊喝茶,屋子裏不見風狸的身影,李落有些憂色,問道:“風狸呢?”
“還沒有回來。”谷梁淚放下茶杯,看着李落臉上的擔憂神色,展顔輕笑道,“王爺寬心,風狸知道分寸的。”
“我知道,隻是……”
“要是風狸知道王爺在擔心她,恐怕又要取笑王爺啦。”谷梁淚莞爾一笑,随即正顔回道,“是我讓她去的。”
李落一怔,恍然大悟,既然是谷梁淚讓風狸跟蹤設伏的黑衣人,換言之谷梁淚自然對風狸的身手極具信心。
谷梁淚轉頭看了看天色,天肚泛起了麻白顔色,要不了多久就該天亮了。
“你和他們說了?”
“嗯,晌午之前就動身。”
“越早走越好,這裏不是什麽良善之地,待得久了,隻怕還有麻煩找上門來。”
“任公子留言讓我來這裏,想必這座譚家老店有些手段,至少也應該能帶我下墓一觀。”
“是我們。”谷梁淚極是慎重的糾正道。
李落哈哈一笑,點點頭道:“是我們。”
谷梁淚輕哼一聲,接道:“不過咱們也不能太相信譚家,這些人行事詭秘,不像是江湖上的尋常門派,剛才他明明已經到了,偏生不出手,我看他是想借那些黑衣人的手探一探王爺的底細吧。”
“既是初識,他們有心戒備也合情理,人之常情,我們不也對他們心存警惕麽。”
“哼,還不如那條大狗讨人喜歡。”谷梁淚氣呼呼的叱了一句,李落輕笑出聲,如此模樣,當真羞煞了屋外的重瓣白櫻花。
風聲微起,一道人影飄進了竹屋,解下黑巾,正是風狸,卻見風狸歪着頭,輕蹙娥眉,一臉疑惑的看着李落道:“二公子什麽事這麽開心,是因爲我不在麽?”
谷梁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李落仰頭長歎,終于明了了無言以對是個什麽滋味。
谷梁淚笑罵道:“風狸,别貧嘴了,怎麽樣?”
風狸哦了一聲,從始至終臉上的神色就沒有太多的波瀾,沉聲回道:“那個人不是吳家老婦。”
“我猜猜,應該是齊家那個小姑娘吧。”李落淡然插言道。
“公子怎麽知道的?”風狸驚訝的看着李落,那名自稱吳家老婦的黑衣人雖然不是齊姓女子,但卻是實實在在的齊家人。風狸一路跟蹤了過去,其中曲折自不必多說,決計不會容易。到了最後,見到的那個人一身顯眼的紅衣,才剛剛見過的,風狸不會認錯。看清之後風狸沒有聲張,悄然退了回來。
“齊家與吳家似乎有些罅隙,齊家女子護短,锱铢必較,欲除我們而後快,不過連這一時三刻都等不了,就從譚家引走我,在常人看來多半不合常理,自然會有人想是不是故意嫁禍給齊家,如此一來,齊家剛巧能反其道而行,一來嫁禍給吳家,二來報了剛才的一箭之仇,一石二鳥之計,隻是剛才她不該那麽随便就道出了自己假冒的身份。”
“歹毒,小氣。”
“哈哈,看來這位齊家姑娘的确是個睚眦必報的主,麒麟盤口中誰都有可能暗算我們,隻是齊家的可能會大些,沒想到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