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魚?哪裏有魚可抓?”男子呆呆的看着自家夫人。
“喏,門口的河裏就有魚,你抓上來我就給你做。”女子氣道。
男子哦了一聲,看樣子沒聽出女子言語中的譏諷之意,竟然仔細考慮起來。
女子一驚,這塊木頭是個什麽秉性沒人比自己更清楚了,說傻吧不算傻,但總歸少點什麽,下河抓魚的事還真能幹得出來。
“别胡思亂想,快吃飯。”女子嬌叱道。
李落暗自失笑,女子嘴硬心軟,還是擔心男子做出什麽缺心眼的傻事來。
“是是是,吃飯,吃飯,兄台,嘗嘗啊。”男子不停的招呼李落,雖說有點啰嗦,但的确是個熱心腸的人。
李落沒有推辭的道理,嘗了幾口,暗贊一聲,着實沒有料到這個看似古靈精怪的婦人竟然有這麽一手好廚藝,至少比起柔月或是溯雪也不遑多讓。
谷梁淚也嘗了一口,異色一閃,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菜品。谷梁淚冰雪聰慧,不過這廚藝一道說不敢恭維已經算得上極高的評語了,至少南下掖州途中,谷梁淚試過一次烤山雞,李落嘗過半口,得出一個結論,抛開好吃難吃不說,能不能吃隻憑運氣。
忽然,男子放下碗筷,恍然喝道:“對了,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女子波瀾不驚,顯然已經習以爲常了,隻是揚了揚眉梢,連頭也沒有擡上一下。
李落莞爾,無怪先前臨院尖酸婦人的嘲笑譏諷,如今看來,隻怕在這之前已經有人借故跟着男子蹭吃蹭喝,而且此間女主相貌俊俏,隻怕免不了有破落戶做出惡心人的事來。
“區區李沉舟,内子谷梁氏,見過仁兄。”
“不敢當,小生掖州人氏,姓舒,雙字解劍,賤内奚霜華,也是掖州人氏。我觀兄台年歲長過我幾歲,不如你我兄弟相稱吧。”
“解劍?好名字。”李落并無不允,颔首應下,贊了一聲。
“哈哈,先父生前雖然也是一介書生,不過喜好遊俠行事,替我取了這個名字,不過到頭來我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罷了。”舒解劍自嘲一笑道。
“俠之大者,并非好勇鬥狠,單憑血勇管世間不平事固然可敬,但如果隻是這樣,倒是污了行俠仗義這幾個字,世間不平事也不見得隻有遊俠劍客才管得了,心有傲氣,掃得了奸妄,破得了小人,就算手無縛雞之力,也稱得上俠義二字。”
舒解劍重重拍了一下飯桌,大聲喝道:“李兄知我心意!”卻不見奚霜華白了舒解劍一眼,一臉的嫌棄,眼中卻有縷縷驕傲的笑意。
不管旁人怎麽看他,也不管旁人怎麽說她,他以她爲傲,她以他爲尊,單單這一處就羨煞旁人許多。
許是見李落知書達理,谷梁淚溫文爾雅,和以前那些來騙吃喝,或者是變着法子貪圖自己姿色的無恥小人不同,奚霜華臉上的寒霜漸漸消散了幾分。其實在奚霜華心裏,多一個人吃飯少一個人吃飯也沒什麽要緊,反正也差不了這幾口飯,就算被那些好色無恥之徒多看幾眼也不打緊,一樣少不了幾兩肉,最恨就是别人騙這個呆子,自家的呆子,自己欺負也就算了,豈能容别人欺辱。
今天還好,至少對面這個人,怎麽說呢,看上去也是個呆子,呆子應該不會騙呆子吧。
奚霜華冷笑一聲,反唇相譏道:“話說的好聽,要是别人不和你們講道理,上面就比誰的拳頭硬,到時候兩位大俠恐怕還要别人來救。”
谷梁淚噗嗤笑出了聲,這一笑将奚霜華的戒備冷淡沖散了許多。奚霜華看了看谷梁淚,歎了一口氣,和聲說道:“嫂嫂該也知道其中辛苦吧。”
谷梁淚忍着笑點了點頭,促狹的看着李落。李落一口水險些噴将出去,這一聲嫂嫂着實讓李落五味雜陳。
“霜華此言差矣,鬥力乃是下策,上策鬥心,以德理服人,就算力不如人又怎樣,那些隻知道用蠻力耍橫的不過是理屈詞窮之後的潑皮無賴做法。”舒解劍一臉正色的朗聲說道。
“哼,就像上次麽?我要是去得再慢些,舒大俠恐怕要多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的。”
舒解劍讪讪一笑,臉色發紅,含忿說道:“他們辱我可以不理,但編排你的不是就不行,别說躺十天半月,就算傷再重我也要理論!”
奚霜華紅暈映頰,叱道:“瞎說什麽呢!?也不怕人笑話。”
“嘿嘿,我與李兄一見如故,他不會笑話我的,李兄,是不是?”
“笑話什麽?”
“就是前次有幾個潑皮無賴對霜華言辭不敬,我氣不過,就上前理論,被打了一頓,躺了好幾天才能走動。要不是霜華把他們趕跑,今日兄台相見,愚弟怕是已經落個半殘之身了。”舒解劍沒有絲毫扭捏,很是磊落,瞧着的确有那麽點俠氣。
“你還好意思在人前說。”奚霜華瞪了舒解劍一眼,雖有嘲弄,不過怎也掩不住眼睛裏那一抹淡淡的甜意。
“如此良辰,豈能無酒,霜華,咱家還有酒麽?”
奚霜華剛剛才見稍霁的臉色驟然又籠上了一層陰雲,斷喝道:“沒有!”
“咦,我記得青竹下還埋着一壇……”
奚霜華雙眼發黑,真想一巴掌把這塊木頭扇暈過去。李落見狀笑道:“多謝舒先生美意,不過我等剛到西狩城,内子偶感風寒,不便飲酒,等過些日子身子舒朗些了,我請舒兄喝酒。”
“那怎麽行,你們遠來是客,豈有破費的道理,那改日我請李兄,到時候嘗嘗霜華的拿手好菜。”
奚霜華此刻已經有些麻木了,索性不再理會這個呆子。李落岔開話題問道:“這西狩城外當真有古冢麽?”
舒解劍眼睛一亮,來了興緻,滔滔不絕的說起了西狩城的來曆淵源,确比李落所知要詳盡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