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璋如今已年逾八十,早就不過問朝政了,沒什麽實權,算是個逍遙侯爺。不過朝璋資曆老,德高望重,在朝堂上亦有不小的影響,不可等閑視之,如若不然,李玄郢也不會娶朝滿枝。
朝滿枝輕輕颔首,和聲說道:“我帶你去見她。”
“娘娘,這……”王忠臉色一變,還要再說,就見朝滿枝不耐煩的喝道:“如今是什麽局面你們難道還不知道麽?要臉還是要命?”
王忠幾人噤若寒蟬,垂首不語。朝滿枝胸口一陣起伏,顯然郁氣難解,強忍了心口的怒氣,平聲說道:“王爺,這邊來。”
李落微一沉吟,點了點頭。朝滿枝有句話說的很對,如今的田地,就看紀王府到底是要命還是要臉了。
李落命遲立幾人留在堂中,獨自跟随紀王妃去往關押燕霜兒的地方。
朝滿枝走在前面,離開大堂之後一句話也沒有說,低頭趕路,身邊的伺候丫鬟也被朝滿枝趕去了一邊,沒讓她們跟來,大概是不想燕霜兒的樣子讓太多的人看見。
這條路去往紀王府後院,應該是西北一角的僻靜之處,越往裏走,路上的王府侍衛就越多,不過看見紀王妃在前領路,俱都躬身一禮,沒敢阻攔。
走着走着,朝滿枝忽然問了一句:“他們說王爺娶了一個江湖俠女做王妃,是真的麽?”
李落一愣,摸了摸鼻尖,想了想回道:“她的确出身江湖,但應該不算俠女吧。”
朝滿枝輕輕一笑,帶着點羨慕的說道:“真好。”
李落看了一眼朝滿枝的背影,朝滿枝的感慨李落大約能猜出其中的意思,不過李落并沒有接言,說心裏話,李落并不願和紀王府有太多糾葛,今日前來,隻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而已。
“是不是男人都喜歡長得好看的女人呢?”
李落吸了一口氣,很顯然朝滿枝話語之中已有怨氣,比起燕霜兒,朝滿枝的确差了些,相貌普普通通,身段更加不及燕霜兒的高挑,算是端正周整,不過是有一個不俗的家世罷了。
換句話說,朝滿枝有的燕霜兒都有,而燕霜兒有的,朝滿枝卻不一定有。
李落不想答話,但又不能太過冷落了朝滿枝,畢竟在紀王府,朝滿枝該算爲數不多的能看清大局的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吧。”
“那王爺爲什麽不一樣呢?”
李落暗自咋舌,這女人的心思果然很難猜,都到了這個時候,一邊打點府中諸事,還能一邊吃着醋,想讓人不佩服都難。
李落打了個哈哈,沒有回答,反問道:“快到了麽?”
朝滿枝嗯了一聲,沒有再追問,歎了一口氣,道:“好多人都笑話王爺娶了一個配不上王爺身份的女子,而且還長的不好看,其實說這些話的時候,我都能聽出來那股酸味的,他們是嫉妒,有的嫉妒王爺,有的嫉妒王妃。”
李落哦了一聲,神色平淡,如果谷梁淚願意揭下面紗,不知道整個卓城會生出什麽樣的風波。
“我勸過他,他不聽,但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那種事來,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遲了。”朝滿枝苦笑一聲,道,“其實就算我知道了,恐怕也改變不了什麽。”
李落暗自點頭,的确就算朝滿枝知道了,也未必能阻止得了李玄郢。李落其實也算了解紀王,從以前的如履薄冰,到現在的急迫和壓抑,實則這些年紀王的日子過的并不舒坦,頂着一個諸子之首的名頭,卻讓李玄郢有些喘不過氣來,才會做出這樣的荒唐事,隻怕到現在李玄郢還不相信燕丹楓有膽子謀反吧。
偏偏燕丹楓就真的反了,而且反的那麽決絕。李玄郢隻看到了一個鎮軍大将軍,卻沒有看到蜀州背後的世界。
朝滿枝停了下來,李落也随即止步。這是個幽靜的小院子,藏在曲徑通幽處,梨花青松下。
紀王府比李落的棄名樓大多了。
“就是這裏?”
“就是這裏。”朝滿枝看着攔住自己和李落的黑臉護衛,冷淡說道。
“王妃娘娘,請留步。”護衛一禮,歉然說道。
“我們要進去。”
“王爺交代過,除非他親來,旁人一律不得入内,請王妃娘娘莫要爲難屬下。”護衛恭敬回道,但卻寸步不讓。
“讓開!”朝滿枝怒喝道。
“請娘娘恕罪。”護衛鐵了心不讓朝滿枝進去,應該是李玄郢的心腹護衛,一邊攔着朝滿枝,一邊冷冷的打量着李落,眼底深處透着一股陰寒的殺氣。
朝滿枝沖了幾次都被護衛攔了下來,氣的滿臉通紅,着實是有苦說不出,如果李玄郢在這裏,朝滿枝一定會罵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李落安撫了朝滿枝,探頭向院子裏張望了一眼,竹木深幽,看不清裏面的狀況,要找到燕霜兒,須得人進到裏面才可。
“尊駕是何人,來紀王府窺視有何居心?”護衛冷冷說道。
朝滿枝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句問責看似是在問李落,實則連朝滿枝也責備進去了,無緣無故領着一個閑人在府中亂晃,言下之意,朝滿枝又是什麽居心。
李落笑了笑,看着一臉陰沉的王府護衛,平聲問道:“如果聖上來了,也不能進麽?”
護衛臉色微變,複又鎮定下來,淡淡回道:“聖上自然進得了這個院子。”
“那就好。”李落解下腰間佩劍,沉聲說道,“此劍名爲星宿,爲大甘萬隆帝所賜,見劍如見君,讓我們進去。”
護衛臉色驟變,終于知道眼前來人是誰了,難怪須得王妃娘娘一旁陪着,隻是不知道王妃娘娘什麽時候和大甘定天王扯上關系了。
護衛背心冒汗,卻強撐着擋在院門之前,強辯道:“小人沒見過星宿劍,怎知道這把劍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