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江仔細瞧了瞧,沉聲說道:“有些名堂,有點像是卻月陣。”
“卻月陣?”
“嗯,上古奇陣,專門用來克制騎兵沖殺的。”
“哈哈,看來大甘定天王怕了。”
段江神色如常,并沒有輕視之意,沉聲接道:“這也在情理之中,如今我強敵弱,李落不是無智之輩,在白鹿坡擺下卻月陣,挑明了就是要以守爲攻。”
狂鷹冷哂一笑道:“上古奇陣又怎樣,大甘的精銳都去了赤眉山,如今李落手下的這些殘兵敗将不堪一擊。陣法再了得,手下沒有可用之将,單憑一個李落難道還擋得住這麽多草海豪傑不成?”
“将軍切莫輕敵,大甘盡出精銳圍剿令狐将軍不假,但他帳下還有一個淩孤眠,此人也是勁敵,不可小觑。”
“哈哈,我知道他,前些日子在雁沉州守的不錯,的确有點本事。撥汗,你怎麽看?”
相柳兒收回目光,掃了一眼身旁諸将,淡淡一笑道:“國師說的以守爲攻的确不錯,他是打算借眼前的軍陣與草海聯軍厮殺,大概是存了以命換命的主意,定天王技窮啦。”
狂鷹眼睛一亮,一直腰身,請戰道:“撥汗,讓我來吧。”
相柳兒看了狂鷹一眼,略作沉吟,搖搖頭道:“你剛戰完一場,先歇歇吧。”
“嘿,不用,攀城一戰還來不及讓我活動筋骨,正好對手換成了大甘定天王,算起來我和他也有數面之緣,一直沒有機會一較高下,剛好償了心願。”
相柳兒隻做不允,和聲說道:“暫且用不着狂鷹少俠出戰,要是每戰都要少俠打頭陣,那豈不是顯得我們草海聯軍無将可用了麽。”
“撥汗,讓我來。”一将拍馬上前,戰意昭顯,還帶着挑釁的瞪了狂鷹一眼,正是蒙厥悍将曲跋。
狂鷹笑了笑,沒有做聲。比起兇悍嗜殺的曲跋,狂鷹要更加多智,相柳兒帳下絕不會無将可用,草海悍将猛将比之李落麾下的牧天狼隻多不少。相柳兒這麽說隻是爲帥的馭下之道而已,草海将士血勇,自然受不得輕視,如此,可得軍心一用。
相柳兒看了看曲跋,微微點了點頭,道:“曲将軍是蒙厥的拔都兒,當然可以與南人将士一戰,不過還不知道坡上大甘兵陣的虛實,首戰分兵三路,除了曲跋,還有人願意一試麽?”
“撥汗,我去……”
“撥汗,讓我去,保管殺他個落花流水……”
“撥汗……”
草海諸将紛紛請戰,摩拳擦掌,恨不得即刻出兵,将山坡上的大甘兵馬一掃而空,殺個片甲不留。
相柳兒輕輕一笑,玉手輕點,從衆将之中挑選了兩員猛将,一個是蒙厥特木倫,另外一将是落雲的呼蘭。三将各領一支三千人的騎兵,兵分三路,沖向大甘軍陣。
草海騎兵來勢洶洶,不過看得出來這一戰還是試探多些。草海大軍有大勝餘威,相柳兒卻無輕敵冒進之意,徐徐圖之,倘若大甘将士稍稍露出破綻,勢必會迎來草海鐵騎的雷霆一擊。
“王爺,草海進攻了。”關河沉聲說道,神色凝重非常,距離攀城失守才過去不到半天的工夫。
“洪将軍他們都準備妥當了?”
“回禀王爺,都依着王爺說的做好準備了。”
“好,淩将軍。”
“末将在。”
“你來掌旗。”
淩孤眠一怔,愕然不解,關河幾将也是一臉錯愕,不解其意。這個時候大約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敵軍勢盛,李落想棄陣而逃了。
李落望着兵馬調動的草海軍營,平聲說道:“首戰,我去。”
“王爺……”
李落一揚手,平靜說道:“這一戰,既爲了班将軍和戰死攀城的大甘将士在天之靈,也爲了安定軍心。攀城失守,是我錯估在先,這一戰就當是爲班将軍和戰死的袍澤弟兄賠罪了。”
“王爺,還是讓末将去吧。”關河幾将紛紛勸道。
“諸位将軍,”淩孤眠沉喝一聲,望着李落面不改色的說道,“首戰不容有失,白鹿坡草木皆兵,如今唯有大将軍一人可定軍心。”說罷,淩孤眠深深一禮,緩緩接道,“末将定不負王爺所托。”
李落展顔一笑,環視身旁諸将,長笑一聲道:“此戰若勝,我請諸位共謀一醉。”
衆将轟然叫好,再無異言。李落策馬而去,身後淩孤眠收斂心緒,心無旁骛,死死的盯着山下草海軍營的動靜。
數十裏的緩坡,對于草海騎兵而言不過是一頓飯的工夫,曲跋三将率軍離營,不多時就到了大甘軍陣前。白鹿坡不夠陡峭,擂石和滾木等物的威力大打折扣,再加上草海騎兵生在馬背長在馬背上的本事,就算将擂石滾木都推下去,大概也是無傷大雅。
陣前有壕溝阻擋,草海騎兵吆喝着前沖後繼,雜耍般在壕溝前來來回回,幾乎是在眨眼間就用馬背上的沙袋填平了數處壕溝,足可供戰馬奔行。
大甘将士自然不會無動于衷,箭如雨下,隻可惜除了幾個倒黴的自己撞上弓箭的草海騎兵之外,其餘大半都落了空。
李落隐在一處方陣之後,神情冷幽,草海将士的精湛騎術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與大甘将士相較,戰力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大将軍,他們試圖破陣了。”錢義低聲說道。
李落應了一聲,騎兵作戰一爲速,二爲利,草海騎兵将這兩處發揮的淋漓盡緻,本就不算陡峭的白鹿坡宛若平地,草海将士來去自如,憑借高超娴熟的騎術縱橫馳奔。
傷亡漸漸多了起來,不單是大甘這側,草海亦是如此。成塊的方陣割開了草海騎兵彙聚而成的洪流,大甘兵将先以盾牆抵擋騎兵沖殺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