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兒一旦出兵北上解圍,時危多半會調轉刀槍對準盤江府,赫連城弦部與袁駿部也大概不會再圍攻令狐丹,而呼察靖隻要吊在令狐丹身後就好,唯一的差别就是到時候的戰場會從赤眉山移到盤江府而已。既然如此,相柳兒索性任令狐丹自生自滅,全力攻打李落率部将士,就看是令狐丹和李落到底誰先堅持不住敗下陣來。
袁駿帶走了長水射聲兩營的精銳,留下的牧天狼士卒不多,再加上十七萬援軍,人數上比起被圍的令狐丹要多出一些,隻是戰力不盡相同,算下來境況倒也沒有強過令狐丹多少。
而且,圍攻令狐丹是在數日之後,強攻李落率部的草海鐵騎卻是轉眼即至。
盤江府戰火肆虐,李落原本擺出了一個蟹螯陣,以沐子城和攀城爲蟹螯,班仲和淩孤眠各領五萬大軍鎮守兩城,李落居中,率其餘八萬将士據守白鹿坡,彼此三營遙相呼應,以抗勢如山海的草海大軍。
蟹螯陣又稱蓮花抄尾陣,隻是個尋常戰陣,并不算怎麽出奇,可攻可守,兩翼軍陣稍稍靠前,中軍陣略微向後,三營之間相隔數裏上下,有遠近之分,但沒有主次之别。
陣是常陣,細微處在指揮使,移後置前,運用之妙在于統将根據敵情的臨場指揮。李落布下蟹螯陣就是看中了此陣隻用幾個大旗手便可以指揮萬衆,略無參差,提綱挈領,深得以簡馭繁的妙用。用好了,尋常兵陣便能收奇效,未必須得什麽絕世奇陣。不過要是用的差了,徒然讓敵兵将士白白撿了一個大便宜。
這一次,李落失了算。
草海諸軍來勢洶洶,原本依着李落的盤算,隻要沐子城和攀城的大甘将士能守住半日,其餘兩軍便可來援,借蟹螯陣的妙用能抵擋些日子。求勝大概沒什麽可能,但拖到赤眉山一戰分出勝負應該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沐子城城高三丈,攀城的城牆近五丈高下,一縣雙城,兩座城池離得很近。班仲率軍去了攀城,淩孤眠去了沐子城。相比班仲,淩孤眠的确要勝出不止一籌。
其實,相柳兒也可以舍棄沐子城和攀城兩地,直取白鹿坡。臨行之前,淩孤眠實則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倘若相柳兒揮軍直入。
白鹿坡無險可守,大甘雖有居高臨下之勢,不過卻沒有兵力之優,縱然李落武功了得,但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這八萬大甘将士能擋得住五萬草海騎兵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李落倒是沒怎麽擔憂,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謀算再多,終究還是要在手底下見真章。
隻是讓李落和淩孤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最爲易守難攻的攀城竟然失守了,而且失守的極快,讓李落和淩孤眠都來不及出兵馳援。不足半日,确切的說在草海強攻之下班仲率部僅僅堅守了不到三個時辰,就被草海大軍攻陷了城池。
班仲固守攀城,抵死不降,攀城城頭的箭垛和城下的碎石都被鮮血染成了殷紅之色,望之驚心。漠北狂鷹第一個攻上了攀城城牆,而且先後攻上去了三次,前兩次都被班仲率領的軍中高手舍命迫了回去,隻是最後一次,班仲被漠北狂鷹一刀枭首,至此大甘将士軍心大亂,被草海高手趁勢攻破了城門。
城門失守,草海兵力軍力又勝于大甘,兼之軍中主帥身死,敗相已成,有心殺敵卻無力回天,最後破圍逃出攀城的大甘将士不足萬餘,其餘近四萬将士或擒或殺,盡在攀城一戰之中煙消雲散。
此時來援的李落和淩孤眠還有數裏之遙,隻能眼睜睜看着攀城易主。李落當機立斷,即刻退兵,另傳令淩孤眠棄守沐子城,兵合一處,堅守白鹿坡。
相柳兒自然不會放過送到嘴邊的肥肉,草海鐵騎風卷殘雲般追殺而至,李落且戰且退,幸得淩孤眠從旁相助,這才安然退回了白鹿坡。即便如此,這匆忙一戰李落也折損了麾下數千将士。
淩孤眠不敢怠慢,攀城已失,剩下沐子城獨木難支,再分兵在外隻會被草海大軍分而殲之,連忙舍棄了沐子城,與白鹿坡的大甘兵将彙合。
攀城失守确讓李落措手不及,之前諸般布置一朝盡毀,還白白搭進去了班仲和數萬大甘将士的性命。李落心沉似水,聽聞了草海大軍攻打攀城的情形,隻怕前些日子草海諸部縱兵北府還留有餘力,隐藏了草海鐵騎的真正實力。
白鹿坡前,戰旗獵獵,遮了日月,擋了星光。
白鹿坡是一處緩坡,長數十裏,由下自上大約有三百丈高,縱馬白鹿坡上下來回也不過個把時辰的工夫。白鹿坡山勢起伏自始而終相差無幾,沒有什麽特别的險要之地,坡頂是鄞州小有名氣的白鹿原,方圓數百裏,據說很多年前曾有人在白鹿原見過白色的神鹿,白鹿原也因此而得名。
白鹿原有沒有真正的白鹿不得而知,反正近些年裏别說白鹿了,就連一隻尋常的灰鹿花鹿都不容易碰到,再者說了,李落對所謂吉兆的白鹿現世實則心有餘悸,當年官山行獵也碰到過一隻白鹿,可惜了,非但不是吉兆,反而是勾魂攝魄的大兇之兆。
白鹿原三面有溝壑環繞,極是陡峭,隻有白鹿坡這側适宜行軍。草海将士的确也能翻山越嶺,繞到李落身後。不過這樣一來耗費的工夫就要多出數倍有餘,等殺到李落所率大軍的背後,隻怕赤眉山戰局已定了。
草海鐵騎将白鹿坡前圍得水洩不通,粗略望去,少說也有二十萬騎兵将士,而大甘這側隻剩下不到十二萬兵卒,而且以步兵爲主,騎兵寥寥無幾。
李落構築了三道陣線,每一道陣線之間都有壕溝、擂石、滾木諸物,輔以簡陋的石牆,抵擋草海騎兵沖殺。工事之後,是大甘将士所列軍陣,以方陣爲主,前端爲盾牆及矛手,後方爲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