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姑娘感興趣了?”
“哼,來者即是客,怎麽也要略盡地主之誼。”
“這麽說姑蘇姑娘相信在下說的話?”
“自然相信,難道藍大公子要故意和牧天狼爲敵?還是說你們長樂幫想與我家将軍爲敵?”姑蘇小娘似笑非笑的看着藍田書。
藍田書臉色微微一變,悶哼一聲,沉默少頃,平聲說道:“天水。”
“天水州?”姑蘇小娘皺了皺眉頭,随即妖娆輕笑道,“的确像我家将軍的性子,一天都不得安生。不過藍大公子怎知飛鵬堡的殺手是沖着我家将軍而來?”
“飛鵬堡的天字殺手想必不會閑來無事到大甘遊山玩水。”
姑蘇小娘眼中閃過一絲異芒,雙目一眨不眨的盯着藍田書,柔聲細語道:“看來小女子還是小瞧了藍大公子和長樂幫。”
藍田書看着面露笑容的姑蘇小娘,心中陣陣發寒,強忍着神情自若的回望姑蘇小娘。
姑蘇小娘沉默片刻,嫣然一笑,看了一眼公孫婉清,轉身離開了這座山間小廟,沒有人阻攔,也沒有人敢上前阻攔,屋外傳來姑蘇小娘悠然的聲音:“下次若是公孫姑娘一個人來,也許我會告訴你我手中這支蜈蚣鞭的來曆。”
姑蘇小娘離去之後,江闌頹然坐倒在地,悶着頭一言不發,來時義憤填膺,意氣滿懷,豈料當真遇到了姑蘇小娘,才知道不論怎麽躊躇滿志,依舊越不過牧天狼這座高聳入雲的大山。
廟裏鴉雀無聲,廟外雨聲小了些,篝火小了許多,沒有人有興緻再添一把柴火,俱都有些喪氣,垂首不語。護天盟如何,長樂幫又如何,隻要李落尚在,就沒有人敢輕拂牧天狼的虎須,江闌沒有這個膽量,藍田書亦沒有這個膽量,或許隻有公孫婉清敢直面姑蘇小娘和天狼騎,隻是此刻的公孫婉清心中卻是雜念紛呈,姑蘇小娘方才一番話尚在耳邊回響,也許自己真的太天真了。
雨聲瀝瀝,敲打着秋風秋葉,夜深人靜,山神廟裏的氣氛格外壓抑。
良久之後,公孫婉清輕聲低語道:“藍大哥。”
“嗯?”
“我想回去。”
“卓城還是竹陰州?”
“先去卓城,再回竹陰。”
半晌沉默,藍田書淡淡應道:“好。”
“藍大哥,對不起。”公孫婉清歉然看了藍田書一眼,卻輕輕的往藍田書另外一側移了半尺。
藍田書眼皮微微一抖,似有些自責般低沉應道:“不怪你,我原以爲公道自在人心,爲朋友就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沒想到真的面對滔天權貴之時,我卻不得不低頭。高山仰望,其實姑蘇小娘說的對,長樂幫如何,護天盟又能怎樣,面對他的時候,終究還是低人一等。”
公孫婉清朱唇微張,看着神情蕭索的藍田書頗有不忍,原本還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俊傑,沒想到這一夜過罷,盡都成了霜打的茄子,垂頭喪氣。
公孫婉清剛要開解幾句,就聽藍田書朗聲笑道:“不說這些了,人命自有貴賤,我固然比不上他,但也比尋常人要好,再者說了,人定勝天,說不定哪一天也有我藍田書一鳴驚人的時候。”
公孫婉清心中一寬,松了一口氣,由衷一笑道:“藍大哥絕非池中之物,我相信有一天藍大哥一定會名揚天下的。”
藍田書炯炯有神的看着公孫婉清,笑道:“那愚兄就先行謝過婉清妹子的吉言了,隻不過你不會相信姑蘇小娘剛才說的話吧。”
公孫婉清臉色一紅,赧然應道:“藍大哥古道熱腸,爲了我哥哥的事不辭辛勞,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因爲她的幾句話就對藍大哥心生芥蒂。”說完之後,公孫婉清微微一頓,看了看身邊同樣興緻不高的諸人,和顔悅色道,“也謝謝你們啦。”
藍田書哈哈一笑,似乎放下了心口的一塊大石,眉宇之間也開朗了起來,朗聲說道:“那就好,婉清打算何時返回卓城?”
藍田書叫的親近,公孫婉清略略皺了皺眉,不過想來也是藍田書共患難之後的真情流露,也便沒有在意,和聲回道:“明天一早吧。”
藍田書沉吟數息,道:“也好,世道不太平,既然要走那就早些走,免得夜長夢多。”
公孫婉清有些奇怪,不知道藍田書口中所說的夜長夢多有何用意,問道:“藍大哥有什麽打算?也要回去卓城麽?”
藍田書搖了搖頭道:“不了,既然到了藏雲谷,我打算去鄞州瞧瞧,那裏有我們護天盟的人,愚兄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幫得上忙的。”
“啊!藍大哥,這……”
“沒事,放心吧,國難當頭,我輩中人若不出頭,習武又有何用。”藍田書笑了笑,不以爲意的說道。
“藍大哥,我也去!”
“不行!”藍田書斷然拒絕道,“明天一早你就和婉清回去卓城,一刻不許多留。婉清,你替我看好小七,出來之前他娘可是把他托付給了我,要是有個什麽閃失,那我可就真沒臉去見萍夫人了。”
公孫婉清笑着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滿臉都是不服氣的少年郎,輕笑道:“這一路上都不太平,你就不怕我遇上壞人?到時候誰來保護我呀?”
少年郎怔了怔,面露難色,權衡半晌才勉爲其難的應了下來,不過看上去很是不情不願,嘟囔說道:“那就隻好這樣了。”
公孫婉清幾人暗自失笑,到時候真要遇見歹人,還不知道誰來保護誰。
“江闌,你們兩個如果願意出關就随我出關,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如果有别的事要忙就先忙自己的事,過後還是在望梅府彙合。”
兩人沉聲應下,神色各異,也不知道是去往藏雲谷關外還是留在望梅府。
破敗的小廟安靜了下來,江闌添了點柴火,這個時候也沒心思再找角落裏落魄男子的麻煩,似有失落,也似乎有點不甘心,臉色陰沉着,被火光映照的忽暗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