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雙掌合十,訝然說道:“沒想到風遙公子倒是個聰明人。”
“這便是你說的機緣麽?”李落望着中年男子平淡說道。
“不是麽?能有幸娶到阿依木公主這樣的絕世美人,雖說差了最後一步,不過至少有過盼頭,總比平庸半生要好。”
“用命來換所謂鏡花水月的機緣,這代價大了些,我隻是個替死鬼而已,不過不知道閣下爲何一定要選中我?”
“機緣一物,虛無缥缈,我能給你,自然也能從你身上拿走,僅此而已。”
“原來如此,予取予奪,一念之間,那些蒙面殺手是你的人吧?”
中年男子甚是驚奇的看着李落,李落處變不驚就已經很讓人吃驚了,還能如此侃侃而談,條理分明,倒是讓人生出幾分高深莫測之感。
中年男子沒有回答,既是默認,阿依木到了此刻才明白今日種種早已在國師的算計謀劃之中。
“其實那隻繡球我并不想拿。”李落靜靜的看着阿依木,神情頗顯無奈。
阿依木張了張嘴,再沒有厭惡李落的心思,歉然的看着李落三人,低聲說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
李落哦了一聲,沉默片刻,忽地展顔說道:“其實你有些笨。”
“什麽?”阿依木目瞪口呆的望着李落,到了這般田地,李落竟還有餘暇評斷給自己一個笨字。
“不管你是生是死,你父親一時半刻都不會死,他還要一個木偶來穩定民心,殺了城主,對他們有害無益,區區一具行屍走肉而已,就算活着又能怎樣。”
阿依木一怔,吃驚的看着李落,從國師幾人微微變色的神情中阿依木能猜到李落說的雖不中亦不遠矣,隻是不明白爲什麽眼前這個少年郎隻憑隻言片語就能看透其中虛實。
“你雖然姿色過人,但總有被人厭倦的那一天,也許一年,也許兩年,等他對你再無興趣的時候,你和你父親還能有别的結果麽?”
阿依木悶哼一聲,李落的話很刺耳,但句句直指人心,讓人欲辯無言。
“公主可要想清楚了。”國師半是勸阻,半是威脅的說道。
阿依木沉默不語,屋中幾人一時被李落氣勢所奪,忘記了出手。飛鵬堡殺手醒過神來,舔了舔嘴唇,殘忍的看着李落,又瞧了瞧李落身後的石蛋和老頭,怪聲說道:“我殺人本是要錢的,今天破例了。”
“等等。”阿依木忽然揚聲喝道,“我答應你的不會反悔,不過你要放他們走。”
殺手掠起的身形又收了回去,似乎在考慮。國師沒有說話,薩熱一雙狐媚的眼珠子轉個不停,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而中年男子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李落搖頭歎道:“我們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而且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想避開我們的耳朵,在他們眼中我們已經是死人了,已死的人又豈能複生。”
阿依木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不過還留有一絲希望道:“至少放過那個孩子,她還那麽小,什麽都不懂的。”
“有句話叫斬草除根,與虎謀皮,你不但有些笨,而且還很天真。”
阿依木面露怒容,自己這樣沒有尊嚴的苦苦哀求,倒是這個命懸一線的人在這裏冷嘲熱諷,真是死有餘辜,阿依木想不理,隻是怎麽也有點于心不忍。
李落這般模樣在誰看來都有點目中無人,說白了就是找死。有人忍不住了,一道身影掠過阿依木,直直刺向李落。
動手的正是飛鵬堡的殺手,好不容易到手一個美嬌娘,豈能讓李落壞了好事。
國師嘴角含笑,成竹在胸,飛鵬堡的人出手,眼前大言不慚的少年郎在劫難逃,可惜不能擒下這個牙尖嘴利的少年郎好生折磨一番,難免有些美中不足。
阿依木不忍的閉上眼睛,有心相救,隻是自身難保。
預料的慘叫聲并沒有出現,等了好久,阿依木忍不住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便即驚呼出聲。
國師嘴角的笑意已僵在了臉上,同樣愣在當場的還有飛鵬堡的殺手。
李落饒有興緻的把玩着一柄小刀,刀很細,鋒利無比,數息之前這柄小刀還在飛鵬堡的殺手手中。
薩熱張大了嘴巴,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的确,飛鵬堡還有更厲害的殺手,江湖中也有比玄階殺手更強的高手,但在布爾津城,除了國師和少言寡語的中年男子,便再沒有人能抵擋這個玄階殺手了,而且殺人不是比武,單論殺人的手段,就算國師和中年男子也要膛乎其後。
就是這樣一個手上沾滿了鮮血的飛鵬堡殺手,此刻就像個迷途的羔羊,直愣愣看着李落,不知道也不明白爲什麽手中的匕首會到了李落手上。
李落沒有理會衆人吃驚的神色,自顧說道:“其實還有另外一種說辭的,比如國師圖謀城主之位,設計謀反,又擔心所謀之事敗露,更擔心留下把柄,假意與這位飛鵬堡的高手合謀,實則趁其不備暗下殺手,不料事情敗露,反被飛鵬堡殺手所殺,而這位飛鵬堡的高手也被國師同謀之人臨死一擊所傷,不治身亡。阿依木公主僥幸幸免于難,事後備好賠禮,向飛鵬堡負荊請罪,告知此事始末,飛鵬堡向來求财,隻要能讓飛鵬堡滿意,區區一個玄階殺手,飛鵬堡多的是,說不定日後布爾津城還能攀上飛鵬堡這顆大樹,再無後顧之憂。”
一席話,風輕雲淡,偏又擲地有聲,震的阿依木腦海中一片空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覺得,這樣的說辭可信麽?”李落輕輕一笑,平靜的看着眼前殺手。
“你究竟是什麽人?你可知得罪飛鵬堡的下場麽?”殺手色厲内荏的喝道。
李落展顔一笑道:“你不認得我,我卻知道飛鵬堡,聽說在你們飛鵬堡,我的人頭值五萬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