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眉頭一皺,沒有覺得壤驷阙會是危言聳聽,問道:“若是往深處走,可會有安全的地方?”
“迷霧雪原中倒是的确有栖身的地方,但沒有安全的地方,今夜是吉是兇我也說不準,就像你說的,試一試總好過在這裏等死。”
李落沉吟少頃,展顔應道:“好,就依你。”
壤驷阙看了看李落,似乎對李落這麽痛快的答應有些驚訝,換成旁人說不定會鐵了心要在入夜前逃出這片鬼蜮,如此一來多半會送了性命。
壤驷阙平心靜氣,思索前路,好在李落沒有亂跑亂撞,省了不少時間。
李落沒有催促,調息内力,實則對壤驷阙所說雲雲并不盡信,遇到的魑魅魍魉多了,愈加信任掌中這把鳴鴻刀。
約莫半盞茶的工夫,壤驷阙一掃眉宇間的凝重,顯然已有定議,長籲了一口氣,剛要說話,忽然臉色極其古怪的變了一變,垂首望向胸前。
李落心裏咯噔一涼,方才兩人身陷險境,壤驷阙不曾來得及分心身外事,如今定下神來,身上的異狀決計瞞不過的。
壤驷阙嬌軀一僵,慢慢轉頭看着李落,美目泛紅,緩緩問道:“你剛才做了什麽?”
李落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雙手,突地就覺眉心處隐隐透來一縷殺氣,李落心知要糟,暗罵一聲,這個時候亂看什麽,裝糊塗才是上上之策,隻怕這一個破綻早已落入了壤驷阙的眼睛。
“沒做什麽。”李落尴尬的應了一聲,隻是略顯閃躲的眼神在壤驷阙看來怎麽都是做賊心虛。
壤驷阙怒聲喝道:“你!?”一口銀牙險些咬碎了,眼前的李落多半和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沒什麽分别。
李落有口難辯,總不能說是壤驷阙牽着自己的手行這孟浪之事,并不是李落本意,這話說出去就連李落自己都不信。
壤驷阙寒毛炸立,恨不得将李落的手砍下來喂了野狼,萬萬沒有料到堂堂大甘定天王竟然會是一個淫邪奸妄的小人。
看着壤驷阙直如冒火的雙眸,李落苦笑無語,除了暗自叫屈,好似也沒什麽别的好法子。古時有野史記載,冤到極緻,就會降下六月雪,果不其然,身外這場雪也的确來的是時候。
壤驷阙急促的喘息幾聲,探手整理了整理胸前稍顯淩亂的衣衫,臉上除了羞憤,還有痛楚。倒不是心疼,而是方才壤驷阙用的力氣很大,李落隻覺得到了現在指尖還殘留着一抹柔軟。李落悄悄将手背到身後,一臉無奈。
“壤驷姑娘,我真沒有……”
“你還說!”壤驷阙嬌叱一聲,臉紅耳赤,惡狠狠的瞪着看上去一臉茫然無辜的李落,直恨得牙根直癢,若是當真無辜,何必心虛的将手藏了起來,此地無銀三百兩!
“堂堂一國皇子,竟然,竟然……出去之後再和你算賬!”壤驷阙氣結,黑着臉叱道。
李落張口結舌,這是何苦來哉,理不直氣不壯,不管是不是本意,總歸碰了人家姑娘的身子。
壤驷阙冷着臉,将腰間的繡帶又再紮緊了些,一聲不吭的向前走去,沒有理睬李落,更不會主動招呼。
李落摸了摸鼻尖,此際壤驷阙正在氣頭上,約莫過些時候再找她說話會好些,随即一聲不吭的跟在壤驷阙身後。
林中霧氣漸濃,剛才瞧着還有些亮的天色暗的很快,幾乎就在幾個眨眼的工夫,林子裏暮色就濃郁了起來,雪花也細密了不少,除了那些千奇百怪的老樹,雪霧裏似乎多了些虛虛實實的黑影,一會在東,一會在西,飄忽不定。
壤驷阙腳步愈見急迫起來,呼吸聲清晰可聞。李落除了戒備四周陰郁詭異的迷霧,還要留心身前的壤驷阙,倘若再中一次招,今晚就隻有在這裏風餐露宿了。
壤驷阙許久沒有言語,李落心有餘悸,萬般無奈之下隻好打破這個尴尬的僵局,沒話找話道:“這裏的雪好像有些古怪。”
靜,安靜的連雪花飛舞的聲音都聽得到。
李落瞄了瞄壤驷阙的背影,怕是這般沒什麽意思的話壤驷阙就算聽到也不屑作答。
“我爲什麽會沒事?”李落不信壤驷阙真能充耳不聞,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
果然,這句話引起了壤驷阙的興趣,就見壤驷阙微微一頓,回頭看了李落一眼,眼中亦有疑惑不解,張口剛要說些什麽,便即冷哼一聲,俏臉又冷了下去,寒聲說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李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不過總算放下心來,壤驷阙尚有餘力生氣,怎麽都好過喪失神智,一如剛才那般模樣。
約莫過了多半個時辰,忽然,雪霧中露出一角,雖不怎麽起眼,而且還一閃即逝,複又沒于白霧之中,但在單調乏味的迷霧雪原中無異一抹耀眼絢爛的色彩,讓李落不禁神情一震,低呼道:“那邊。”
壤驷阙回頭看了李落一眼,沒好氣的問道:“又怎麽了?”
“那邊好像有狀如籬笆一樣的東西。”
壤驷阙一怔,神色微凝,急急問道:“哪邊?”
李落一指遠處迷霧深處,道:“在那邊。”
“看仔細了?”
李落想了想,點點頭道:“沒有錯。”
壤驷阙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跟我來。”說罷當先向着李落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林子裏越來越暗,恍惚間似乎有數不盡的鬼影子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原本是躲在樹下石後,窺視着李落和壤驷阙,如今天色逐漸暗沉,這些鬼影子也活泛起來,試探着從樹下石後的陰影中跨出來,作勢欲撲。
壤驷阙的面容随着漸漸暗下去的天色愈加焦急起來,腳步極速,甚或是稍有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