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殺的西域風雲失色,牧天狼諸将的再次名揚西域,尤以雲無雁和呼察靖爲最,餘下衆将遲立、赫連城弦、武塔、時危、周臨寒幾人也聲名鵲起,寒了西域諸國的心,驚了心懷不軌之輩的膽。
此戰過罷,穆宗率領拜火殘軍倉皇逃回映兒台,一面昭告天下,責斥大甘不守盟約,另一面求和的使者沒晚過回蒙多少,前後腳趕往卓城議和,生恐落得和回蒙一個下場,王城不保。
此役,前後數月,朝野震驚,牧天狼底蘊這才顯露于世人面前,而這其中還藏有一個深居簡出的蒼洱侯沈向東。至于栖身卓城的絕世妖孽殷莫淮,除了寥寥幾人之外,世人多不知曉,就連萬隆帝和諸如楊萬裏、章榮政這樣的巡檢司重臣,算是李落的心腹也不知道牧天狼中還有這麽一個人物,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
西域一戰,不能說不險,隻是紮别死的蹊跷,而牧天狼又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攻破了回蒙拜火。若說根源,除了牧天狼勇力無雙之外,紮别的死才是這一切的源頭。大甘朝堂尚且一頭霧水,還有重臣妄議什麽天佑大甘雲雲,讓回蒙主帥死的這麽巧,卻不知道此刻在牧天狼大營之中,李緣夕正自擦拭着鋒利的匕首,擡頭望着萬裏之外的草海。
這一次,萬隆帝沒有讓牧天狼諸将失望,不論回蒙拜火的使者在卓城使出多大的力氣奔走,萬隆帝也沒有輕易命牧天狼退兵,而是着令朝中百官以太師狄傑爲首,好好琢磨琢磨西域戰事該如何收場,謀取最大的利益。
原本收了回蒙拜火好處的谏官也不敢說話了,隻要眼睛沒瞎,大約都能看出來這一次萬隆帝動了真怒,要讓西域諸國嘗嘗苦頭,做趁火打劫的事,也有可能會引火燒身。
至于牧天狼諸将,萬隆帝着令樞密院飛鳥傳書,聖谕倒是簡單的很,是打是退,你們和狄卿自己看着辦!
聖旨的口氣便是和李落說話時一般無二,萬隆帝愛屋及烏,确是将牧天狼諸将當成了李落,讓雲無雁着實受寵若驚,比起一紙天下第一的贊譽,這道聖旨更讓軍中諸将動容。
沒過多久,回錾的使者也到了卓城。
西域一戰,回錾并沒有插足其中,而且這些年回錾和牧天狼尚算融洽。回錾背後有蒙厥撐腰,守成有餘,進取不足。這些年回錾和大甘在狄州和天水州開了幾處商阜,一向本分,不願生事,亦沒有因爲和蒙厥的關系而興兵南下。李落雖有戒備,對回錾倒是尊敬有加,這一次當着蒙厥南侵的時候,回錾仍能派遣使者去往卓城,很是難得。大甘朝中頗是重視,以國禮相待,與回蒙拜火使者的冷遇實有天淵之别。
聽聞卓城籌措這件事的背後人不是别人,而是當朝皇後,雲妃。
西域戰事對草海諸部似乎并沒有影響,或者說相柳兒根本不在意回蒙拜火能在大甘西府掀起多大的風浪。
西域漸定,隻是讓大甘朝廷稍稍松了一口氣而已,北府戰事才剛剛開始。
草海聯軍按部就班,不急不躁,好似不想這麽快就攻到昆江北岸,不過即便如此,也壓得大甘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心裏沉甸甸的透不過氣來。
西域戰事剛剛落罷,朝廷就有不少人奏請萬隆帝,欲将調遣牧天狼應援北府,其中以太傅淩疏桐最是迫切,看似心系大甘的社稷,實則也怕駐守小市關的淩孤眠出個什麽閃失。如果牧天狼北上,草海聯軍定然不能等閑視之,如此一來,淩孤眠這側的危險會小上不少。
萬隆帝也曾意動,動了心思,實際上也更害怕草海的騎兵渡江殺到城下,隻是後來不知怎地卻駁回了中書省的奏章,言道西域局勢剛定,暫且不是退兵的時候,而且牧天狼的動靜,怎麽說先要知會李落一聲才好。再者遠水難解近渴,如果大甘不能在北府止住頹勢,單憑一個牧天狼多半也是杯水車薪,并沒有倉促間命牧天狼移師北府。
以戰局而論,牧天狼鎮守西府如今看來一定是大材小用了,移師北府并無不可,萬隆帝的理由雖然稍顯牽強,但明面上也說得過去。隻不過暗處的得失權衡就未必像擺在面前的這樣,早去晚去,怎麽去都有玄機,畢竟現在定北軍還沒有潰不成軍。
倒是一向膽小怯懦的萬隆帝竟然會不惜卓城安危,命牧天狼按兵不動這件事更讓人吃驚,卓城裏自然免不了有心人的猜測,不知道萬隆帝是瞧出了什麽,或者另有打算。
過了幾日,卓城的權臣王侯暗地裏聽到了一些風聲,阻止萬隆帝調遣牧天狼北上的人竟然來自後宮。能讓萬隆帝回心轉意的人不多,後宮之中敢議朝政,還能打消萬隆帝念頭的人屈指可數。
這個消息半真半假,一時間誰也做不了準,有人以爲是有皇室中人不願李落功高震主,也有人以爲是爲了遏制李落的兵權,更有甚者還有人猜測是有人想讓李落孤軍無援,不過隻有通透大甘天下這盤棋局的人才隐隐嗅到一絲詭異的味道,這個人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或許都幫了李落一個忙。
北府戰火紛飛,天南也不太平,李落早已猜到大甘與草海這一戰若勝,嶺南或許還需再蟄伏些日子,若敗,天南必亂。這一戰,就在與草海一戰之後。
大甘卓城的波谲雲詭李落并不知曉,自從縱馬闖出立馬關之後很長時間就再也沒有聽到大甘的消息了。與此同時,草海聯軍的攻勢在李落北上之後明顯緩了一緩,對此李落也不知情。
這一年大甘年關之後,漠北的草海,朝堂沒有密報,也無記載,但仍在草海諸族中卻留下了一筆濃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