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海七部,骨雅地位崇尊,不過部族的戰力卻一般,在七部之中尚屬末尾,有大些的族落較之骨雅還要稍勝一籌。其餘六部,依孛日帖赤那所說,蒙厥占據漠北草海最富饒的草場和土地,實力最盛,瑤庭與落雲相近,位列次席,其次是胡丹司,最後才是帝聖九彩和姬地兩部。不過這個強弱也是相對而言,單是草海七部,除卻骨雅之外的任何一個部族的實力都不容小觑,如今的大甘,隻怕不管是一部草海豪雄應付起來都很吃力,更不要說現如今諸部聯軍南下,勢如風卷殘雲,也不知道風雨飄搖的大甘還能撐多久。
李落收起行軍圖,算了算路程,如今腳下的地界該是帝聖九彩的地盤,碰到飛鹞軍也就在情理之中。
“大将軍,接下來咱們去哪裏?”袁駿一臉風塵,打馬到了李落近前,沉聲問道。
“随意四處走動走動,而後去見幾位故人。”李落朗聲說道。
袁駿應了一聲,呼嘯聲響起,就聽萬馬嘶鳴,如龍卷,如狂風,肆意的,無拘無束的蕩過了這片草原。
是年,萬隆十七年。
大甘北府兵兇戰危,草海聯軍如黑雲壓城,掖涼州全境落入草海聯軍之手,随後草海諸部聯軍陳兵陽關府一帶,與定北軍殘部分庭相抗,互有攻伐。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草海聯軍不過是沒有大肆興兵而已,所謂攻伐,倒有點貓戲老鼠的悠閑,一旦施出全力,鄞州隻怕也要朝不保夕了。
雁沉州守關告急,旗嶺山小市關岌岌可危,不過淩孤眠倒是聲名鵲起,獨率北征大軍一支,生生将草海聯軍的騎兵擋在了小市關以北,算是北府頹廢不堪的戰局中難得一見的幸事。
如今的淩孤眠大有後起之勢,已成了大甘年少一代的棟梁之将,在朝堂中能與牧天狼副帥雲無雁相提并論,璀璨奪目,就連定北軍副帥元稹也黯然失色。淩孤眠如今官拜冠軍大将軍,連升數級,比之雲無雁也相差無幾,說不得有太傅淩疏桐在朝中上下打點,但也的确有不弱的才學。
如果說淩孤眠在雁沉州有什麽美中不足,那也就是軍中副将魏子勳不慎落入敵手,不幸陣亡。除此之外,淩孤眠率軍布陣作戰可圈可點,初時生疏,幾次之後就老道缜密起來,的确值得稱道。也有些有心人拿着淩孤眠雁沉州旗嶺山一戰與當年李落初掌牧天狼,于沙湖州行風谷一戰做比較,大約也會得出李落不及淩孤眠沉穩的評語,隻是甚少有人提及當年的李落不過是剛剛落冠而已,而且在随後的一年間,當初的西征大軍就平定了整個西府。
隻是不管淩孤眠再怎麽驚才絕豔,雁沉州頹勢已成,不能收複掖涼州,獨獨一個雁沉州很難倒轉乾坤。
幽州現如今成了大甘朝廷在北府最後的希望,以少保應冠旗爲首,調遣各處兵馬北上禦敵,聽聞屯兵已有數十萬。再加上從北府别處逃亡過來的大甘百姓,動辄以百萬計,将一個幽州擠得熙熙攘攘,臃腫不堪。
而大甘北府東北一角的牧州,有意無意間似乎被大甘朝堂刻意忘記了,狄傑力谏出兵牧州,不管怎樣也要給科庫族一個交代。但這樣的奏章過了中書省就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蹤。到底牧州是個什麽境況,萬隆帝不知,也許如果沒有人提起,萬隆帝都未必能記得大甘北府還有一個牧州。
有悲亦有喜,大甘朝堂之喜,從狄州貫南大營而來。
李落揮軍北上之前,西府也曾傳回軍情密報,回蒙和拜火有聯軍東侵的意圖,而平沙川裏的西戎也蠢蠢欲動,似乎不安分起來,着實将萬隆帝吓出了一身冷汗。
隻不過随後的事變化之快讓大甘諸臣瞠目結舌,更讓萬隆帝龍顔大悅,大筆一揮,寫了一副字贈予牧天狼。
天下第一!
這幾個字聽得叫人熱血沸騰,不過免不了埋下隐患,至少雲無雁在接過聖旨中捎過來的天下第一時就有些诽謗,還不如給貫南大營裏的将士多送些米面糧肉來得實在。
回蒙的确有和拜火結盟東侵的意圖,而且拜火對牧天狼扼守狄州要道也一直耿耿于懷,當年雖有結盟之誼,但如今過了這些年,拜火早已不滿足于區區半個平沙川了,而想染指大甘西府,乃至更遠的錦繡山河。如果遲了,隻怕到時候大甘已被草海諸部吞并,連口湯都剩不下。
西域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拜火與回蒙暗中勾結,欲想在大甘與草海諸部在北府掖涼州僵持之時,先破臨夏城,而後沖破狄州貫南大營陣線,揮軍東進,席卷整個西府三州。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拜火與回蒙一邊緊鑼密鼓的調遣兵馬,一邊合縱連橫,煽動西戎作亂的時候,作爲密謀主使之人的回蒙大帥紮别忽然暴斃,死在回蒙邊疆重鎮臨戎的大帥府。一時間回蒙群龍無首,亂作一團,就在這個時候雲無雁與呼察靖幾将率牧天狼精銳悄然西進,一直到了兵臨城下的時候回蒙諸将士才回過神來,倉促應戰,不過又如何能抵擋養精蓄銳的牧天狼精兵強将。
這一戰,牧天狼大獲全勝,而且是近些年少有的将戰火引到大甘疆域之外的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與回蒙一戰,牧天狼長驅直入,連破七城,殺敵七萬餘衆,劍指回蒙都城糧宛城,逼得回蒙王室棄城北逃,派遣使者割地求和。
對于回蒙的求和雲無雁視而不見,不過倒也沒有爲難回蒙的使者,依舊放任他們前往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