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樣的飛鵬堡,在李落口中竟然隻是一句有意思。
**女子吃驚的看了一眼李落,嘴角有譏諷意味,顯然是覺得李落不自量力,要麽便是不知道飛鵬堡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将軍也有意思呢。”一句誇贊,自然是口是心非,李落當然也聽得出眼前刺客言語中的取笑之意。
“刺殺一道亘古就有,上古時期便存在于世,算得上源遠流長。那時的刺客講究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殺人而不顯,的确很讓人忌憚畏懼。不過,既然是刺客,出了名便落了下乘,尤其還是以刺殺爲名公然斂财,你覺得這樣的刺客能活多久?曆朝曆代記載中多有以暗殺出名的門派,不過我記得似乎沒有哪一個能得以善終,而且也沒有哪個刺客門派足以封疆裂土,成就一番霸業。刺客爲刀,這把刀握在持刀人手中,既能傷人,也能傷己,飛鵬堡能屹立西域不倒,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不過想來萬幸是在西域,若是飛鵬堡身在漠北,哪怕是大甘,如今恐怕早已不複存在了。”
這番話擲地有聲,便見**女子臉色一寒,沉默了下去。
李落看了女子一眼,淡然說道:“我的确忌憚飛鵬堡神出鬼沒的殺人手段,不過忌憚并非畏懼,一個飛鵬堡尚還不足以讓我聞風喪膽。”
“所以你要殺我?”
李落朗笑一聲,長身而起,解下挂在帳中的一件披風,輕輕一送,披風便似被一雙無形的手托着飄了過去,不偏不倚,恰好遮在女子的玲珑嬌軀上。
“你我也算相識,殺了你,還有别人來,太過麻煩,不如就等你第三次對我出手行刺吧。”
女子一滞,呼吸一重,雖是天字二等的殺手,此刻也被李落氣勢所攝,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過有件事,倒要請你在下一次行刺前幫忙。”
“什麽事?”女子凝聲問道,此際眼中再無輕蔑,隻剩下凝重神色。
“飛鵬堡可有規矩,不接欲将刺殺之人的買賣吧?”
女子一怔,心中微微發寒,道:“将軍有想殺的人?”
李落沒有回答,直言說道:“煩請姑娘找一個飛鵬堡做得了主的人,就說我想和飛鵬堡談一筆交易。至于飛鵬堡已接下的買賣,悉聽尊便,不過有句話倒是要提醒姑娘一聲,如無把握,最好莫要動手。”
女子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的确沒有這樣的規矩,不過飛鵬堡未必願接将軍的生意。”
“無妨,若不來,日後我必登門造訪,至于結局如何,那就各憑手段吧。”
“你這是威脅飛鵬堡?”
“談不上,隻是我想,也許我有踏碎飛鵬堡山門的把握,僅此而已。”
一語既出,帳中一片死寂,草海幾人一臉吃驚的看着李落,許多年前也許還有人這般和飛鵬堡說話,但是這百年之内,怕是已經沒有人敢這麽和飛鵬堡說話了。而當年說過這樣話的人,最後都死在了飛鵬堡刺客的手中。
刺客女子固然心有愠怒,但有那麽一瞬,忽然間從心底泛起一個古怪的念頭,眼前這位大甘皇子,說不定真的有如此實力。
女子沉寂了許久,才謹而慎之的吐出一個好字。
李落哈哈一笑道:“夜了,不送。”
女子深深看了李落一眼,拉緊了身上的披風,緩緩退開幾步。袁駿和呼察冬蟬各自讓開一步,留出一個縫隙,任憑女子出了中軍大帳。李落自然不會任由飛鵬堡的殺手在營中行走,另有将士一路押送離開大營。
“将軍就這樣放過飛鵬堡的殺手麽?”烏蘭巴日忍不住問道,話語中帶着旁人不易覺察的敬意。此夜帳中交鋒,着實讓這位草海雄豪大開眼界,收起了輕視之心,盛名之下無虛士,天南之地亦是不乏風流英雄。
“由得她去吧,暗殺行刺隻是末尾之技,雖然煩人了些,但隻能憑借這等手段的人尚且不足爲慮,小心些就好。若是飛鵬堡真有這麽厲害,和他們做筆交易也未嘗不可。”
“咦,這麽說将軍也有束手無策的對手?”
“哈哈,自然是有的,如果飛鵬堡當真能殺了此人,五萬兩黃金我也會舍得。”
“敢問此人是誰?”孛日帖赤那沉聲問道。
李落看着孛日帖赤那,展顔笑道:“一個女人。”
孛日帖赤那心念微動,猜到李落口中所說之人是誰,沉吟數息,淡淡回道:“這筆交易,飛鵬堡沒這個膽量。”
“我猜也是。”李落與孛日帖赤那相視一笑,竟然不約而同的将威震西域的飛鵬堡抛之腦後,讓烏蘭巴日暗暗呲牙吸氣,也讓達日阿赤手中的劍不由自主的亮了一亮。
李落看着帳中角落一臉茫然的草海女子,和顔說道:“你也去吧,帶着你的族人。袁将軍,送她離開。”
“末将遵令。”
女子打了個激靈,半晌不曾回過神來,語無倫次的說道:“你……我……我們能離開這裏?”
李落平和的點了點頭,道:“我說話算數。”
女子喜極而泣,忽然向李落跪拜一禮,李落微微側身,平靜的回道:“當不起。”
袁駿上前輕咳一聲,道:“走吧,今夜這裏的事姑娘莫要多說,傳出去會引來殺身之禍。”
女子點頭如搗蒜,示意明白其中利害,究竟明不明白隻怕自己也不知道。袁駿不多話,拉起女子出了中軍大帳。李落靜靜的看着女子離帳時的背影,沉吟思索。
“将軍應該猜到飛鵬堡這一次一定不會隻派出一個殺手行刺。”
“一個天字二等的殺手,倘若真是這樣,那麽飛鵬堡就太小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