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前之後,大甘将士兵陣不亂,當是陣前幾将傳令不可妄動,沒有人擅自離陣接應,不過諸将眼中的神色卻已暴露出此刻激蕩的心緒,隻差一聲高呼。
“什麽人?”瑤庭陣前将領眉頭微皺,沉喝出聲。一時間雖不知道來人的身份,不過總覺得有一絲異樣從大甘衆将身上漫了出來,隐隐有些兇險不安的味道。
李落停下腳步,離着瑤庭騎兵和大甘諸将各不足三十丈,不偏不倚,不多不少,落在瑤庭衆将眼裏,着實有些費解。
李落沒有應聲,打量了一眼這員瑤庭猛将,甲胄遮面,看不出相貌,端坐馬上宛若一尊鐵甲兇神,竟似不比牧天狼悍将武塔矮上多少。
喀摩低聲說道:“這個人應該是瑤庭悍将篾兒幹,執掌雄庫魯一軍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在瑤庭聲名顯赫,在整個草海也有不小的名氣。”
李落哦了一聲,暗自沉吟,如此看來草海諸部聯軍南下,竟然還留有餘力,草海勢盛,可見一斑。
“瑤庭篾兒幹?”
瑤庭領将雙目微凝,能一語道破自己的來曆姓名,照理說多半不會是南人的将士,不過這個時候突兀的出現在兩軍陣前,的确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篾兒幹看了看李落,目光掃過李落身後的幾人,在孛日帖赤那身上頓了一頓,似是覺得此人有些眼熟,不過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郎,一個妖娆豔麗的女子,一個肅殺傲然的老者,一個森寒凝霜的落魄劍客,還有一個戰意肆虐的草海雄豪,如此五人,看似單薄的站在兩軍陣前,卻有一股難言的銳利鋒芒,生生三分了兩軍陣前的漫天殺意,沒有人敢輕視半分。
“正是,來者何人?”篾兒幹凝重問道,看着孛日帖赤那沉聲問道,“你我是不是以前見過?”
孛日帖赤那淡淡回道:“瑤庭雄鷹貴人多忘事,自然記不起我這樣的無名之輩,不過今夜相見,卻不是爲了和你叙舊。”
篾兒幹沉默不語,眼前幾人定是爲了攪局而來,大甘諸将靜默無聲,顯而易見這一行人是敵非友,殺心漸盛,冷冷的看着李落五人。
“我來和将軍談一筆買賣。”李落淡淡說道。
篾兒幹冷哼一聲,殺氣宛若實質,不少瑤庭将士已握緊了腰間長刀,按上了背後的勁弓,隻待篾兒幹一聲令下。
“什麽買賣?”
“兩名瑤庭王儲,再加一位貴人。”
篾兒幹眼孔微微收緊,此子既然知道瑤庭王儲落在大甘兵将手中,定然和這些禍亂草海的大甘騎兵有淵源。
“你做得了主?”
李落淡淡一笑,反問道:“将軍不願談?”
篾兒幹心念電轉,如果眼前幾人與大甘騎兵諸将淵源頗深,擒住之後說不定還是個奇貨可居的機會。隻是陣前另一側大甘衆将靜寂無聲,領頭幾将看了來人幾眼,便不再留意,心神皆放在瑤庭諸将身上,由不得篾兒幹分心。篾兒幹固然心動,此際卻不敢輕舉妄動,隻怕被大甘騎兵所趁,得不償失。
“怎麽個談法?”
“三個人,毫發無損,換你三千戰馬。”
篾兒幹吃了一驚,怒笑道:“好大的口氣,三千戰馬,你當我瑤庭駿馬都是天上掉下來的麽!”
“三千戰馬的确不是小數目,就看将軍舍不舍得拿他們三個人的命來換。”
“如果我不換,你想怎樣?”
“若是将軍不願,那也容易。”李落深吸了一口氣,朗聲喝道,“諸将聽令。”
“末将在。”大甘諸将齊聲怒吼,篾兒幹雄軀一震,終于想到了眼前的南人少年郎究竟是什麽來曆。
不等篾兒幹轉念,隻聽李落朗聲喝道:“若敵軍異動,斬質子于陣前,破陣殺敵,不死不休。”
“戰,戰,戰!”三個戰字,初時音弱,終時已能刺破這方夜空,隻叫一衆草海雄豪心神爲之所奪。
李落長笑一聲,大喝道:“縱兵北上,不言輕戰,若戰,豈有懼怕之心,我大甘袍澤,除了快馬,還有強弓利箭,何惜一戰!”
篾兒幹神情驟變,暴喝一聲道:“大甘定天王!”
一語斷喝,不僅讓瑤庭雄兵猛将蠢蠢欲動,更讓孛日帖赤那幾人心神巨震,大甘定天王,雖說這草海一隅的往生崖裏不曾傳來過這個名号,但能以定天爲号,又怎會隻是區區一軍之将。吉布楚和美目流眄,吃驚的望着李落的背影,隻看一雙明眸異芒連閃,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麽。
“原來将軍也知道我的來曆,那就省些口舌,将軍若想殺我,可以一試。”李落平平淡淡的說道,視眼前數萬瑤庭騎兵如無物,單是這臨危不懼的鎮定就足以讓草海群豪動容。
瑤庭勇将悍卒虎視眈眈的盯着李落,北強南弱由來已久,草海諸族一向輕視大甘,不過大甘定天王的名聲卻從天南之地傳回了草海。除了孤軍北上,還于天南大甘北府與草海聯軍精銳數次交鋒而不落下風,大破落雲、帝聖九彩和姬地三部聯軍,更是斬殺了落雲頭贲蘇乍爾木,名震漠北。如果這還不算什麽,最讓草海震驚的是蒙厥撥汗,那個智計近妖的草海權相,就在李落率軍北上之後不久向草海諸部傳回了一道手谕,遇大甘定天王戰而不敗即爲勝。
這道手谕着實讓草海諸族好一陣嘩然,區區一個南人将領,竟然能讓蒙厥撥汗如此看重,一時間草海之上風聲鶴唳,怕是不少人卯足了勁要和李落一較高下,再分生死。不過草海天高地遠,疆域無邊無際,讓李落逍遙了好一陣子,直到前些時候瑤庭祖陵被攻破,這才讓草海諸部的精兵強将稍稍收起了幾分輕視之心,先不說軍力如何,單單就是兵行神速這一處就叫人不得不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