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的目光越過李落,放在了壤驷丹和呼延烽堂身上,臉上少許的溫和蕩然無存,冷漠說道:“聽說你能扮成本尊的模樣,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不如讓本尊見識見識。”
壤驷丹臉色一變,倒不是說有多害怕眼前這位鬼市雄主,而是假扮大漢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原本是胡和魯手中的一張好牌,如今看來已經沒什麽用處了。而且另一層含義更加讓壤驷丹和呼延烽堂心寒,草海蒼狼麾下通敵背叛的人身份不低。
大漢冷冷的掃了壤驷丹一眼,又将目光落在呼延烽堂身上,平聲說道:“孛日帖赤那的狼崽子竟然長這麽大了,不容易,本尊還以爲都變成耗子躲在洞裏不敢出來了。”
“你找死!”呼延烽堂大怒,身如急電,兇狠的撲向大漢。隻是不等呼延烽堂近身,半路就被人截了下來。一道身影後發先至,擋在了呼延烽堂面前,單掌一揮,冷叱道:“回去!”
掌勁四散,鬼殿中的兩人一觸即分,一個一動不動,一個倒飛了出去,落回了原處。
呼延烽堂怒火中燒的瞪着擋下自己的身影,正是寒雨連江。連江一臉冷色,看着呼延烽堂輕蔑說道:“鬼殿中擅動者死!”
好冷冽的殺氣,好狂傲的氣勢。李落靜觀其變,連江的内力或許高出呼延烽堂半籌,但也在毫厘之間。呼延烽堂倒飛而出,看似落了下風,不過借力退後,并沒有受到太重的内傷。連江紋絲未動,雖然赢了氣勢,實則多少受了點内傷。
“草海蒼狼當年的名聲的确響的很,不過說到底還是馬賊之流,難登大雅之堂,動不動就要拼個你死我活,好像也不會别的,倒讓天南貴客看笑話了。”大漢淡淡的看了看呼延烽堂,朗笑道,“蒼狼重現,還怕沒有交手過招的機會麽。來,賜座,坐下說。”
連江張開手臂,請三人入宴。李落在左首第三席,呼延烽堂和壤驷丹在右首第四席,一左一右,将三個人分了開來。如此刻意,一定不是因爲石台上的鬼市雄主害怕三人暴起發難,這裏是鬼市中的鬼殿,如果區區三個人就能掀起什麽波瀾,那這次胡和魯行事斷然沒有輸的道理。
李落看了看左側入座的臨近鬼市中人,隐隐猜到了石台上大漢的心思。
李落心念電轉,尚不見錢義的蹤影,還不到最後破釜沉舟的地步,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看看這位鬼市雄主到底有什麽算計。至于剛才不知道是誰的傳音李落并未放在心上,拖不拖得住,願不願意拖,此刻與李落有什麽相幹?
念及此處,李落坦然入座,自有一位鬼市中的妙齡女子斟滿了一杯酒,媚眼含春,暗香滿懷,也不知道倒出來的是酒還是情。壤驷丹和呼延烽堂一時沒有别的主意,隻好先悶着頭坐了下來。
“哈哈,尋常酒菜,就是不知道和你們天南相比如何,來來來,本尊敬李少俠一杯。”大漢端起酒杯,遙遙一禮,眼光看也不看呼延烽堂二人。
李落看了看桌上滿滿的一杯酒,酒色純澈,能看見鬼殿的倒影,就是不知道喝不喝得。
就在這時,李落下首的酒娘端起酒杯,清冷的容顔忽然綻出誘人的媚色,輕聲說道:“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少俠不要見怪。今天借尊主的面子敬少俠一杯,向少俠賠罪,我先幹爲敬啦。”說完,酒娘一飲而盡,舉了舉酒杯,嬌笑嫣然的看着李落。也許是這一杯酒喝得急了些,酒娘臉上閃過一絲紅暈,臉頰上的刺青仿佛活了過來,扭動招展,誘惑中帶着緻命的兇險。
大漢靜靜的看着李落,沒有什麽特别的表情,談不上欣喜,也說不上有什麽不快,隻是眼底深處有一抹不爲人察覺的狂熱。
見李落盯着眼前酒杯,壯漢哈哈大笑道:“就連爛舌散的毒都奈何不了少俠,難道少俠還怕本尊的酒裏下毒麽?”
李落輕輕一笑,舉杯示意之後一飲而盡,壤驷丹和呼延烽堂俱沒有喝杯中的酒,不過殿中卻沒有人在意。
“痛快!少俠不愧是天南英傑,喝了這杯酒,還望少俠看在本尊的薄面上與酒娘揭過這段梁子,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哈哈,少俠怎麽看?”
李落看了一眼柔媚異常的酒娘,此刻酒娘的俏臉上帶着一絲羞赧,有惹人心疼的楚楚可憐,不過這個模樣對不解風情的李落而言,的确沒多大用處。
“一味毒藥,和一場沒來由的困獸之鬥,如果用這杯酒帶過也并非不可以。不過此間事了,酒娘,你我還是不要再見面的好。”李落淡淡說道。
酒娘一怔,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黯然,随即被臉上的笑容遮掩起來。這一絲黯然沒有逃過李落的眼睛,李落隻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酒娘的這一絲黯然因何而來。
“哈哈,好,少俠恩怨分明,快人快語,有我草海漢子的血性,本尊賀樓岱欽,今日有幸結交少俠這樣的天南英雄,有緣,再敬少俠一杯。”說罷,大漢自斟自飲,豪邁難言,這份氣度的确不凡。
李落回敬了一杯,大漢自稱賀樓岱欽,與當日石殿中李落見到的壤驷丹假扮的人名字一樣,确是真的。
賀樓岱欽豪氣幹雲,而且對李落頗顯善意,今日這一宴的熱情,出乎李落預料。不過天底下沒有平白而來的善,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惡,殷勤背後必有所求。
自從三人進殿,賀樓岱欽寥寥數語,不但知道李落的來曆,而且呼延烽堂和壤驷丹的底細也知道的七七八八,言外之意就是鬼市之中,事無巨細莫不都在自己掌控之中,而孛日帖赤那的所作所爲不過是籠中鳥,網中魚而已。
這幾句話是賀樓岱欽說給壤驷丹和賀樓岱欽聽,自然也是說給李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