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毒攻毒。丹頂紅鶴配制不易,不過有一味主藥卻必不可少,那就是鶴頂紅。此毒半陰半陽,若說毒性,入藥之後反而弱了許多,要不然單憑鶴頂紅的毒性,毒死一個人決計要不了半個時辰,除非你們中的毒并不是丹頂紅鶴,也就是諸位所說的爛舌散。”
“如果爛舌散不是丹頂紅鶴會怎樣?”
“毒上加毒,多半也就回天乏術,一命嗚呼了吧。”
“你!?”呼延烽堂臉色不愉,強忍了怒氣道,“少俠這樣解毒是不是有些太兒戲了?”
“是否兒戲要看諸位的狼主是不是存了兒戲的心思。”
“這話怎麽說?”
“獸窟所見的确和丹頂紅鶴中毒之後的模樣很相似,至于我所知的丹頂紅鶴是不是爛舌散,這卻是别人告訴我的,也許是,也許不是,若是丹頂紅鶴,我這個以毒攻毒的辦法或許有用,如果是爛舌散那就不好說了。”
“所以你的解藥是救人還是會毒死人和你沒什麽關系?”胡和魯氣極反笑道。
李落想了想,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胡和魯悶哼一聲,遇到這麽一位坦誠相待的主,的确有些叫人措手不及。
胡和魯看着胡勒根,投去詢問的眼神,此間若是有對李落解毒的法子有能見解一二的,非胡勒根莫屬。
“就算毒是丹頂紅鶴,你這個解毒的辦法也太過匪夷所思了。”胡勒根沉聲說道,語氣中再沒有敵視之意,倒是有幾分和李落一較醫術高下的模樣。
“若是常法,恐怕解不了丹頂紅鶴的毒。”
“哼,故弄玄虛,你且說說這又是什麽道理?”
“如果絕毒侵體十年有餘,前輩以爲單以解藥醫治,該如何治法?”李落微微一笑。
不等胡勒根接言,便自顧回道,“毒跗骨十年,早已深入骨血之中,單以解藥醫治,就算是對症的解藥,除去餘毒至少也要數年之功,如果用藥稍有偏差,藥性沖了些,輕則功力盡失,成爲一個廢人,重則經脈血行倒逆,不死既殘,倘若早幾年或許還能用這種法子一點一點拔驅餘毒,如今再想如此确是遲了。”
呼延烽堂幾人望向胡勒根,見胡勒根沉默不語,心中便即恍然,看來李落并沒有危言聳聽。
“鶴頂紅亦陰亦陽,本是難解,不過旗令亦是驚才絕豔之輩,竟然能想出借助這一處天地造化的靈氣來壓制毒性。
這個法子的确能延緩鶴頂紅毒發,不過時日久了,原本亦陰亦陽的鶴頂紅卻轉了陰寒,就算有爛舌散的解藥,此刻服用多半已經沒什麽用處了,唯有借助蠍尾草的赤陽之毒,克制寒玉地髓的寒氣和鶴頂紅的毒性。
蠍尾草其性至毒,卻能解毒,以毒攻毒的法子也不算如何稀奇,而且此法得來于大傷寒的内功心法,不過有一事我卻也要說在前頭,服用蠍尾草實則并不是真正的解去諸位身上的毒,隻不過是在諸位體内将丹頂紅鶴、蠍尾草和寒玉地髓的寒氣融在一起,相生相克,取其平衡之處而已。”
“所以這爛舌散的毒并沒有解,反而又多了蠍尾草的毒。”
“不錯,此法取巧,據我猜測,大約隻有十年好活,而且十年之内不可再中毒,若是中毒,毒性弱于鶴頂紅與蠍尾草,那也還好,諸位倒是省得再解毒了;倘若毒性甚烈,猶勝鶴頂紅與蠍尾草,到時候數毒并發,有死無生。”
胡和魯看着李落,不知道在權衡什麽,片刻之後淡淡說道:“如果是抽絲剝繭的解毒法子,少俠是否也通曉其中玄機?”
“我空有一身醫術,但不善解毒,這個法子也許最爲穩妥,但我不會。”
不等胡勒根出言譏諷,胡和魯斷喝一聲道:“我信你,如果不是胸懷坦蕩,何必在這些事上知無不言。”
胡勒根臉色微變,陰狠的盯着李落。
胡和魯喃喃自語:“十年好活,啧啧,也夠了,如果是困在這裏,就算能活一百年又有什麽意思。”
呼延烽堂幾人原本還有些怨氣,聽到胡和魯說話之後皆都醒悟過來,與其在這裏偷生苟且,不如自由自在十年光陰。
“旗令,萬事小心,蠍尾草……”
“我不單隻是信他,我更相信狼主大人。”胡和魯截斷胡勒根的勸說,神色一斂,便又回去了李落初見時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胡勒根一滞,臉色微微一變,看了李落一眼,還想說些什麽,不過胡和魯面沉似水,喜怒難測,話到了嘴邊還是被胡勒根生生咽了回去。
“如此一來,所謂解藥隻是一個幌子。”胡和魯淡然說道。
“餘毒未清,中毒深了,難免會有些抽絲之痛。”
胡和魯冷笑一聲道:“這可不是抽絲之痛,而是折手斷腳的切膚之痛。”
洞中諸人皆都明白過來,一時間氣氛凝滞緊張起來。
解藥不過是區區一味蠍尾草,自然無須李落耗費這些工夫配制,其中種種緣由,不過是因爲那一味殺人的毒藥裏的異色,一縷不易察覺的血色紅線。
胡和魯冷冷的看了洞中諸人一眼,除卻胡和魯,至少有過半的死士去過毒藥旁,而這其中能與外界有過接觸的唯有胡勒根、壤驷丹和呼延烽堂,除了這三人之外,餘下諸人中亦有兩人臉色不甚好看,李落略略想了想,或許是這兩人也曾離開過地底石窟,如此一來,自然也有可能背叛草海蒼狼,悄然等待機會下毒。
碗裏的紅線李落猜測多半不會馬上要了人命,不過讓胡和魯諸人喪失一戰之力該是不難。
胡和魯陰冷的審視着石窟中的衆人,目若寒星,透着絲絲嗜血的瘋狂。
“旗令,他是個外人,信口雌黃,他說的話怎能當真?”胡勒根疾聲喝道。
胡和魯沒有答言,反問李落道:“如果是你,你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