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這一重境界除了冰心訣最是玄妙難測的第五重空空如也之外,卻是最難領悟勘破的一層境界,早早觸及門徑卻始終難以得門而入。
好在李落分心之事頗多,倒也不會在武道一途停滞不前上大耗心神,隻當時機恰當之時自有機緣,如果沒有機緣,那也許是悟性不夠,看不破查不明,孰不見端木沉舟也被這槐南一夢的心法擋在門外幾十年了,李落這般年紀似乎還不到憂心的時候。
隻是,李落沒有料到的是這個機緣似乎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寒氣懸浮在半空中,洞窟之中沒有風,如果沒有人走動,這些寒氣隻是上下沉浮,偶爾間飄來飄去,卻不會來來回回的四處溜達。
胡和魯閉目入神,忽然雙目破開,眉頭微微一皺,疑惑的掃了石窟中一眼,目光在滑過李落時猛地一滞,停頓了下來,而後良久才緩緩吐了一口氣。
石窟中的寒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緩緩向李落所在之處湧了過去,雖說不怎麽明顯,但胡和魯在此地已有多年,對石窟中的寒氣流動了若指掌,旁人不見異常,胡和魯卻能察覺出異樣來,心中着實驚訝,看似這個相貌清秀的南人身上還藏着不爲人知的隐秘。
李落閉目調息,并沒有發覺石窟寒氣流動引起了胡和魯的警覺。
石窟寒冷非常,李落便催動冰心訣護體,不曾想冰心訣一旦流轉起來大異往日,周行極快,平日數個周天的工夫在這裏不過是眨眼之間,而且内力流轉有漸行漸快的迹象。
冰心訣周天運轉極快,快而不亂,與走火入魔的境況并無相幹。
石窟中原本宛若死水一般的寒氣仿佛從沉睡千年中蘇醒了過來,一縷縷,一絲絲,不約而同的靠向李落,順着李落的氣息混入冰心訣流轉的經脈之中。
如此情形胡和魯聞所未聞,更與自己憑借寒氣一進一出帶去體内陰毒的功法大相徑庭。這樣隻進不出,而且妖孽到可以察覺的地步,說不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絕對算得上驚世駭俗了。
胡和魯眼中精芒連閃,這裏的寒氣固然精純至極,但這十八人留在這裏時日不短了,石窟中的寒氣多多少少都沾染上了丹頂紅鶴的毒性,如此吸納洞中寒氣,必然也會将寒氣中的殘毒吸入體内,得失難料。
不過胡和魯并沒有想要提醒李落的意圖,隻是神思難測的看了李落幾眼,便又再輕輕閉上了眼睛。
寒氣流轉有異,其餘衆人自然不及胡和魯如此敏銳,但數刻之後也都察覺到了異常,留神分辨下才辨明寒氣流向,竟是那個離得不遠不近的李落。
驚疑頻起,隻是仍舊沒有人上前相詢,也許是胡和魯一副順其自然的神色,疑慮過後,諸人各自壓下臉上的驚容,神情歸于平淡,隻是不知道心中的驚訝是否還在。
冰心訣到了關頭,李落已無心思再去分辨身外諸人的神色,隻覺經脈中的内勁越流越快,漸漸的在周身三尺之内成了一個看不見的漩渦,而李落便是身處漩渦正中的風眼。
寒玉地髓散發出來的精純寒氣宛若潮水般湧向李落,從初始之時的絲絲縷縷,久而久之彙聚成溪流,到了最後,竟在李落身邊凝結成了雲海霧嶂一般的奇景,比起胡和魯所在之地玄霜寒氣還要凝重三分。
洞中諸人從一開始的疑慮,再到震驚和難以置信,之後似乎又歸于平淡,時間過去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又或者是一天,兩天,直到李落睜開眼睛的時候,這些圍繞在李落身邊的霧化寒氣依舊沒有散,而洞底石面上早已結出了一層寒霜,冰清玉潔。
李落睜眼之後,神情甚是古怪,似乎有些欣喜,似乎又有茫然和不解,卻還摻雜了些遺憾和惋惜,實不知體内的冰心訣到底生出了怎樣的奇變。
“恭喜少俠内功大進!”
胡和魯的一聲聽不出情緒的道喜聲将李落從神遊物外中驚醒過來,李落這才發覺繞在身邊這些如夢如幻的白色寒氣,眼中閃過一絲留戀,轉瞬間便又恢複了清明神色,展顔一笑道:“多謝前輩。”
坐了久了,身子有些發麻,李落站起身來,活動了活動拳腳,灑然一笑,揮手送出一道柔和的掌風,便見這些簇擁着李落的白色寒氣蹦跳了幾下,仿佛在和李落道别或是傾訴了幾句什麽,施施然告辭離去,融入石窟寒氣之中。
“前輩,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山中無日月,到了地底就更加沒有什麽時辰的分别,不過如果要用外面的時辰算,差不多已經三天了。”
“三天?”李落眉頭一皺,沒想到竟然過去了整整三天。
時間太久,錢義倒還好些,隻是往生崖外的數萬将士卻就離危險更近了,如果李落不能及時離開往生崖,外面的大甘将士多半不會舍下李落自行離去,一旦被草海大軍圍困,就有全軍覆沒之危。
“壤驷兄還沒有回來?”
胡和魯擡眼看了李落一眼,淡然問道:“少俠似乎很着急?”
“不錯。”李落直言應道,“如果時日耗費太久,解毒之後還望前輩送我們離開往生崖,之前所請一筆勾銷。”
“這樣想來我們倒也不吃虧。”胡和魯應了一聲,忽然話鋒一轉,“不過,如果我執意留下你,少俠又該如何?”
李落看着胡和魯,似乎在分辨胡和魯這句話有幾分真,有幾分假,沉吟少頃,和聲說道:“我猜前輩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如果前輩真有這樣的打算,想必不會在解毒之前告訴我。”
“哈哈,說得好,我現在的确沒有強留你的意思,不過解毒之後,我可就不敢斷言我依舊還是現在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