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好一個孤傲小輩,能說的說,不能說的也得說,進了這間石牢,你的命就由不得你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閣下還是省省力氣吧。”
怪影厲喝一聲:“這間石牢裏,老子比天大。”話音剛落,一道殘影電閃而至,直取李落肩頭要穴,其勢如風,冷冽迫人。
李落不慌不忙,也沒有抽出鳴鴻刀,伸出雙手迎了上去。就見李落雙手抱臂如環,似迎實拒,怪影來勢洶洶,不過卻難以靠近李落三尺之内,偶有黑氣近身,便被李落雙臂内勁迫開,消散于無形之中。
石牢中隻有風聲,沒有呼喝,更駭人的是就連呼吸聲似乎也聽不到,如果不是影子飛舞,直叫人以爲是兩個鬼影子分合離聚。
怪影出招詭異叵測,和大甘草海的武道俱不相同,出手招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既不是高明,也不是毒辣,更非切磋時的點到即止,讓人覺得很危險,但是險在何處,一時間卻說不上來。
李落暗暗稱奇,全神貫注,見招拆招,不敢有絲毫怠慢,總覺得眼前怪影仿佛有無窮無盡的招式,而且每一招俱是天馬行空,與前一招幾乎沒有關聯,信手拈來,如果是鬼,也是一隻通曉鬼道的大能之輩。
李落驚訝不已,殊不知對面這個怪影子更加驚訝,心中已經掀起波濤大浪。
此刻施展的這一套掌法名爲千機變,千變萬化,實有無窮無盡之能,不曾想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男子出招更見不凡,無論如何變招,對手的招式也有千變萬化之功,見招拆招,而且沒有一招一式重複,每每都能讓自己無功而返,若以招式多變而論,似乎還在千機變之上。
殊不知這實則是道門絕學鬥轉星移的妙處,以招式而論,鬥轉星移最多不過兩招,一招應勢,一招破勢,卻能破盡天下武學。所以千機變有多少招,鬥轉星移就能因勢而變生出多少招來,看上去就有千變萬化的威勢。李落雖然還沒有領會移天換日的境界,但本身見識亦是不弱,施展此功第三重的心法内勁,将将抵住怪影讓人眼花缭亂的掌法,落在旁人眼中,一點也不遜色于眼前怪影。
久攻不下,怪影收招退回石牢深處,半晌無語。李落暗自松了一口氣,要是再争鬥下去,說不得就要施出淫浸日久的大羅刀招了。
過了良久,石牢深處的怪影緩緩說道:“你沒有中毒?”
“閣下不也一樣沒有中毒麽?”
怪影一滞,厲聲大笑起來:“沒有中毒?哈哈,毒入骨髓,深的不能再深了,怎會沒有中毒!”
李落暗自詫異,若是此人出言不虛,怎會與自己相持這麽久,内力絲毫不見有衰竭的模樣。
“你不信?”
“的确有些懷疑,如果閣下沒有中毒,爲什麽内力還能如此雄厚?”
“你如果在這個地方關上十年二十年不死,總會想到些辦法讓自己活的長久些。”
李落眼孔微微一緊,十年甚或是二十年,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石牢中怕是比死還要更慘三分。
怪影桀桀笑道:“怎麽,你怕了?”
“自然會怕。”李落淡然應道,“不過這裏未必能關得住我十年。”
“不錯,你沒有中毒,踱賤之毒對你沒有用處,以無心算有心,未嘗沒有機會逃離這裏。”
“前輩既然已經知道了,若有賜教還請明言。”
“前輩?哈哈,想不到我有生之年竟然會讓一個小輩施舍,可歎可笑。娃兒,想當初我不曾身陷往生崖這鬼地方之前,多少人想和我攀上交情,哪怕是叫上一聲前輩都難于登天,豈料會有今天這樣的處境。”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江湖上向來不少叱咤半生,晚年潦倒之事發生,如今前輩身陷囹圄,卻不會知道或許過得數年之後我連一具全屍都未必能有。我雖不知前輩名号,不過想必也是江湖高人,何必拘于眼前呢?”
“哈哈,好一個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小輩教訓的好,隻是有些事說的輕松,做起來卻不一定輕松。”
“能做得就做,做不了便不做,盡力而爲。”
怪影聽罷之後沉默了下去,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才又低沉問道:“你怎會知道丹頂紅鶴這個名字?”
李落雙眉一揚,沉聲問道:“果真是丹頂紅鶴之毒?”
怪影沒有回答,反問道:“你是從哪裏來?”
“大甘。”李落直言回道。
“大甘?你是南人!?”怪影似乎吃了一驚,不過也是,往生崖地處草海深處,就算草海之中也鮮有人來,更不要說大甘了。
“是。”
“你怎會來這裏?”
“我來這裏該與前輩無關。”
怪影悶哼一聲,如果是當年,就算他有十條命也不夠自己殺的,隻可惜如今有求于人,隻能先咽下這口惡氣。不過倘若用強,全盛之時還有些把握,現在逞強出手,勝負實難預料。
怪影壓下胸中郁氣,沉聲說道:“你知道丹頂紅鶴,又沒有中毒,難不成你有解藥?”話音中帶着很淡但是卻很濃烈的期待,讓李落不禁微微側目,中毒十餘年之久,就算有解藥也未必能解得了毒。
“前輩是想解毒?”
“解毒?”怪影悲苦一笑道,“如果你早來個五年八年,說不定我還有希望,現在太遲了,毒入骨髓,毒解了,命也就沒了。”
“前輩以身化毒,的确讓人敬佩。”
“敬佩個屁,困在這個地方幾十年,到頭來想死心有不甘,想離也離不開,隻能這樣每天苟且偷生,真是賤命一條。”怪影狠狠的啐了一口,爆了一句粗口。
李落不置可否,怪影雖是神情激憤,言詞粗俗,不過言語中已将李落當成了同等身份的人。李落不無懷疑,如果方才接不下怪影排山倒海般的掌法,這個時候自己多半已是怪影的腹中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