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哦了一聲,英挺男子眼中的異芒雖然微不可查,但恰巧被李落捕捉到了,那是帶着一絲絕望的自欺欺人。進來這裏的未必能活着出去,活着出去的未必就是真有人贖身。倘若這些人知道是個必死的結局,恐怕還不如喂了這些異鬼的五髒廟來得痛快。
“那眼下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留住這條命,多活一天。”
就在兩人說話的工夫,一個活人就這樣被這些異鬼生吞活剝,腸肚内髒一個不剩,就連一顆腦袋也被啃的面目全非,隻剩下一個光秃秃沾染血迹的頭骨。
已經錯過了出手的時機,身旁這些人已被眼前怪物吓破了膽,沒有人敢趁機偷襲,紮卡如此,英挺男子亦是如此。
“小心,它們又過來了。”紮卡悶喝一聲,伏下身子,小心戒備起來。
一個人顯然不夠吃飽,這些人形異類意猶未盡,血紅的眼睛裏發出一陣陣讓人心悸的寒芒,陰森森的打量着岩壁前的人。
活活吃下去一個人,而且數刻之前還是同一個陣營中的手足,眼下就剩下一顆瞧不出模樣的腦袋,任是誰也難以平靜,爲數不多的膽量早已在這些人形異鬼咀嚼撕咬的聲音裏消失的蕩然無存。這一聲聲吧嗒嘴和磨牙的聲響,仿佛就啃咬在自己身上,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如今還能站着的,隻剩下一半了。
“撐住,撐過這一陣,咱們都有活路。”紮卡顫聲叫道,隻是在頭頂聲嘶力竭的叫喊中顯得格外的微不足道。眼下才隻是吃了一個人,還遠遠滿足不了看台上這些人的興緻。
李落很想問怎麽才能撐過這一陣,忽然腰間被人大力推了一把,向前幾步,恰恰落在一個瘦小些,正在抱着那塊沒有血肉的頭骨吮吸的人形異類前。
這一推雖然用的力氣很大,但如果李落想要避開也并非什麽難事,隻是縱然自己避開了,卻不也一樣有别人送命。
李落回頭平淡的望了一眼,英挺男子有些吃驚,張了張口,卻并沒有發出聲來。紮卡面無表情,眼中竟然罕見的閃過一絲惋惜。而推李落的人就是那個纖弱的男子,此時正一臉潮紅的盯着李落,眼睛裏是滿是報複的快意,讓李落一頭霧水,不知道何時和這個男子結了仇怨。
其餘幾人皆是冷漠的看着李落,沒有人有援手的意思,就連曾回護過李落的英挺男子亦是如此,而且眼神中還有一絲如釋重負的輕松之意。
李落恍然,原來紮卡所說的撐過這一陣原來是這個意思,隻要這些人形異鬼吃飽了,這一場劫難自然就過去了,這些人也就能多活一天。隻是這樣活着,爲了一個虛無缥缈的生路與異鬼争鬥,還要提防戒備身邊的人,算起來比死好不了多少。
李落淡淡的看了羸弱男子一眼,男子眼中沒有絲毫内疚,反而有些像打了勝仗的将軍,透着一股得意和驕傲。李落雙目一冷,直透人心,男子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臉色驟然一變,尖細的高聲叫道:“你死了我們才能活,隻怪你自己!”竟也會說蒙厥言語。
李落微微一怔,搖了搖頭,便不再理會這個興奮不已的羸弱男子。男子見李落臉上并沒有預料的驚慌失措和害怕,還是那副惹人厭的淡然模樣,心中大恨,惡毒的盯着李落的背影,不過待看見和李落近在咫尺的人形怪物,男子便又心平氣和了起來,誠然,何苦爲一個将死之人動了肝火。
眼前忽然多出來個人影,這個正捧着頭骨的人形怪物也吓了一跳,手中的頭骨滾落到地上,身軀往後縮了縮,等到看見隻是李落一個人的時候,仿佛是惱羞成怒般裂開大嘴吼了一聲。
就在李落被推出來的時候,另有數個人形怪物靠了過來,有一個恰恰在李落的退路上,固然這個退路也沒什麽用處,但此刻李落已經無處可去了。
所有人都以爲李落必死無疑,看台上的衆人也都伸長了脖子,期盼着再有一次血腥刺激的食人景觀。李落隻是靜靜的看着身前這個正在呲牙示威的瘦小人形異類,牙齒尚在,不過舌頭都已經爛的差不多了,每每張口,便有血水混雜着膿水滴了下來,隻看一眼就覺得心中發寒,極是可怖。
忽然,李落伸出了手,握向這個瘦小些的人形異類,和聲問道:“你,還能聽到我說話麽?”
這個瘦小的人形異類明顯的愣了愣神,似乎并不明白李落在說什麽,而且看樣子被李落的神色激怒了,大聲咆哮起來,作勢欲撲。台上衆人轟然失笑,竟然還有人不怕死想去親近這些兇獸,當真是無知者無畏,吃到這些兇獸肚子裏的人還少麽。
李落神情不改,隻是輕輕的笑着,靜靜的看着人形異類的眼睛,似乎想從這人形異類的眼中瞧見哪怕一絲一毫的清明。
一個人形怪物從李落身後撲了上來,雙手握拳,重重的砸在李落背上。李落沒有回頭,也沒有避開人形怪物的拳頭,任憑拳勁落在自己身上。沒有筋斷骨折,李落完好無缺,人形怪物也是完好無缺,隻是打了個趔趄,撲出去好幾步才站穩,茫然的撓了撓頭,不知道怎麽會這樣。
英挺男子眼孔一緊,喃喃自語道:“好高明的借力打力。”
人形異鬼固然拳重力沉,不過在李落身具鬥轉星移第三重内勁之下,一招應勢,一招破勢,幾乎對李落構不成絲毫威脅,不過是力氣大了些,沒有章法,絕難傷得到李落。不過倘若恢複神智,李落決計不會如此托大。
如此變故不僅讓看台上的圍觀之衆和紮卡幾人目瞪口呆,就連李落面前的人形異類也吃了一驚,受了驚吓般向後縮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