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将士并無異議,呼察冬蟬和她帳下女将名聲在外,頗得軍中人心,如今幾乎聽不到有什麽诽謗诋毀的言語,大都禮敬有加。
“諸葛兄弟,他們就是随口一說,要是說的話過分了,你也别往心裏去。”萬一府和顔說道。
“不會。”諸葛捭阖溫顔回道。
“諸葛兄弟成家這麽早,看樣子家道不錯。”
“是,家境還算殷實。”
“家中次子?”
“長子。”
萬一府微微一愣,若是家道殷實,如果是次子的話也算在情理之中。家道傳長不傳幼,自來都有這樣的規矩,長子繼承家業,次子可就要差些了。倘若諸葛捭阖是次子,自立門戶建功立業倒也說得過去,隻是如今這樣好好的放着世家公子不做,偏生跑來行伍之中賣命,着實讓人費解。
諸葛捭阖微微一笑,低聲說道:“我離家已經有些年月,近年之中回去的不多了。”
萬一府雙眉一揚,哦了一聲,饒有興緻的打量了諸葛捭阖幾眼,看來世家也有世家的苦衷和難處,并非世俗中人豔慕的那般模樣。長子離家,多半是家中出了變故,從軍博取功名,或許是想有朝一日可以正名立身。至于爲什麽要選一條兇險的路,萬一府沒有問,問了怕是諸葛捭阖也不願說,家中之事不傳于牆外,萬一府也就不再追問,随意和諸葛捭阖閑談了幾句。
劉開山見衆人歇息的差不多了,招呼衆将士繼續巡查山裏。諸葛捭阖依舊走在隊列後端,沉默寡言,和方才沒什麽兩樣。
“一府,這小子怎麽樣?”
萬一府打了個哈欠,懶散說道:“劉大哥,他和咱們不是一路人,倒不用怎麽提防,不過小心些總歸沒什麽壞處。”
劉開山皺了皺眉頭,一時間沒有明白萬一府話中之意。
“這麽說吧,不必擔心他上陣殺敵,不過會不會用命就不一定了,現在斷言還爲時過早,總歸不是咱們自己的弟兄。”
“你的意思是他隻是爲了軍功而來?”
“富家公子,有家有業,如果不是爲了功名,我實在想不到他甘冒這樣的風險所圖爲何。不過既然楊将軍能讓他過來,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不必擔心他會拖咱們的後腿。”
劉開山嗯了一聲,寒聲說道:“可惜了老七。”
萬一府神情亦是一黯,歎息一聲道:“身在沙場禍生旦夕,免不了的,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讓弟兄們都小心些。雖然軍中有令,五日之後須得返回前鋒營,不過這五天想必不容易。”
“嗯,我心裏有數,你也小心着點,别離我們幾個太遠。”
萬一府灑然一笑道:“放心,我還不至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用書生,自保之力還是有的。”
劉開山不再多言,提起精神留神山間異動。
今日是離營之後的第二天,軍中有令,七日内必須返回大營,接下來還有五天光景。
入目所見山水相連,奇峰疊起,山間葉草半數變了顔色,斑駁雜亂,更讓這片山林顯得難以捉摸。在這樣的地界莫說是藏了幾個人,就算丢進去一座宮殿也不易察覺。
萬一府凝重的看着山間四處,心有疑慮,隻是不曾向身側袍澤将士說起。巡山次要,探查行兇殺人者也是次要,恐怕自己這些人是營中上頭那些将軍們撒出來的魚餌,等着藏身暗處的兇徒顯露行蹤。
不過這些話卻不能說給劉開山諸人知曉,一旦知道自己成了棄子,還能不能活着返回軍中大營實難預料,如果不說,隻要沒有洩了意氣,也許能活着回去。
想着想着,萬一府忽然回頭看了沉默少言的諸葛捭阖一眼,心中竄出一個念頭來,也許眼下這些人的生死都要落在此子身上。
諸葛捭阖似有所覺,擡頭看了萬一府一眼,颔首一禮,神情甚是平靜。萬一府展顔一笑,點了點頭,随即不再留意諸葛捭阖。
這一天風平浪靜,衆将士踏足之地安靜的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間或隻有鳥獸爲伍,别說是人,連個人影都沒有見到。
如此情形一連過了三天,衆将士找到了幾處荒廢的村落,有幾處看似住在這裏的人家剛剛搬走不久,還有幾處已經荒廢許多年了。算算時日,該到回營的時候了。
天色漸晚,劉開山命一衆将士就在廢棄的村落中歇腳,明日一早趕回軍中大營。
士卒各自收拾行囊,也許是連日裏風微浪穩,諸人都有些松懈,阮小三和陳闖生火燒飯,沿途阮小三射了一隻野兔,入了秋,兔子肥美多肉,瞧的人垂涎欲滴。
剛剛架到火堆上一烤,香味便飄進了鼻子,不禁讓幾人直咽口水,就連埋頭記錄山川河流路徑的呂九兩也被引去了心神,直勾勾盯着火堆上的烤兔肉,心不在焉,諸葛捭阖隻瞧了一眼,就看見這一會工夫,呂九兩少說也畫錯了好幾座山峰。
幾日下來,諸葛捭阖與營中諸人都熟絡起來,尤其是阮小三和火炮,對諸葛捭阖頗是照顧,早就沒了剛來時的刻意刁難。
“小三哥,咱們架火煮食,會不會暴露行蹤?”
“怕個鳥,還怕草海蠻子不來呢,來了看老子怎麽把他們架在火上烤了吃。”阮小三大聲說道,沒讓諸葛捭阖再叫阮大哥的稱呼,依着阮小三所說,這裏隻有兩個大哥,一個是劉開山劉大哥,一個是萬一府萬大哥,别人還都差些火候。
以長幼分,但再沒有大哥的稱謂了,所以隻讓諸葛捭阖稱呼自己小三哥。
“這樣不好吧。”
“少廢話,再絮叨一會兔子肉沒你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