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論如何也是解了澗北城圍困的局面,該當對掖涼州戰局有利,一旦兵出十堰府,澗北城南北一線就不會像之前那般被動了。
大軍在林山縣稍事修整,李落論功行賞,沒有食言,營中将士皆有封賞,有多無少,軍中士氣更盛,摩拳擦掌,欲圖在十堰府與草海大軍再決高下。
不過營中并不是人人如此,李落和牧天狼中軍騎幾将都頗顯凝重,小心行事。
闆田府的草海将士固然勇猛,但總歸不是相柳兒親率,到了十堰府之後才是真正的草海強敵,稍有不慎,或許折江江邊落雲頭贲的下場就得落在大甘将士的頭上。
李落與諸将商議過罷,諸營合一,李落率一軍,袁駿和班仲各率一軍,兵分三路,穿過林山縣北上。
倘若兵合一處,聲勢太過浩大,不等出兵十堰府就被草海将士探知,到時候以逸待勞等着大甘将士自墜陷阱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這也是無奈之舉,草海大營被破,殘兵逃往澗北城以北,要是相柳兒眼不瞎耳不聾,該當防備着大甘将士越過林山縣北上。
隻是數日鏖戰,澗北城靜寂無聲,雖有斥候往來,但定北軍安靜的異乎尋常,就算草海殘兵敗将沿着離澗北城不遠的地界北返也不見有城中将士攔截,讓李落着實費解難安,鬼使神差的沒有揮軍入城,而是擇路北上,意圖牽制草海聯軍和相柳兒。
林山縣四境都被群山覆蓋,草海多騎兵,在林山縣行軍不便,雖說掖涼州大半都落入敵手,但林山縣還算好些,禍害不深,有不少臨近郡縣的百姓都躲進了林山縣境内的深山老林中去了,等着日後太平了再出來。
入山的向導并不難找,林山縣雖然偏僻,但出入林山縣的商客不少,識得路的大甘百姓也願意爲大甘将士指路,無論如何和大甘将士随行也能覺得安心一些。當然這些百姓并不知道眼前諸将就是掖涼州競口相傳的十三鬼将。
此時也顧不得逢林莫入的禁忌了,諸将各自率領營中将士,尋一路踏入林山縣。
呼察冬蟬和洪鈞皆在李落帳下,這兩人極不好統率,都是眼高于頂的主,除了李落,就算袁駿也未必能轄制得了,再加上呼察冬蟬還有一把李落至今沒有收回去的星宿劍,就連洪鈞也得讓着呼察冬蟬三分。
一來男不跟女鬥,二來真要動起手未必能在呼察冬蟬手下讨到便宜,惹得呼察冬蟬火氣,祭出星宿劍可就大事不妙了。
林山縣群山環繞,易守難攻,不知其中乾坤,李落遂命大軍押後前進,率三百身手了得的營中将士在前方開路,若逢異變,以煙花爲号。
林山縣百姓雖是窮苦,但這裏的風景的确很美。
山巒起起伏伏,連綿不絕,像一隻隻追逐而去的靈獸,緩緩消失在天際之間。
山上亦是綠樹成林,眼下樹葉紅黃交錯,更加好看。
群山山澗之中藏着不少細長的山谷,谷中幾乎都有溪水流過,沿溪水兩岸連山皆深碧一色,高些的山頭上還覆着點白雪,秀麗傲然;山下的溪水則是清明如玉,側身望去,可以看見遠處的高山倒影在溪流之中,這一高一低彼此交相呼應,搖曳自在。
山路蜿蜒,山道不寬,兩邊有青草、野花、樹木,高高低低,錯落有緻。山頂上時常可見陡峭的懸崖,懸崖上怪松搭棚,古藤蟠纏。峭壁下面密林如織,有松、杉、柏、楊,還有些結果子的樹木。林中野獸成群,雖見草木響動,但隻聞其聲不見其物,倒是地上的爪印不少,除非是生在這裏的獵戶,要不然想分清楚也不容易。
山山相連,山路也随着山勢起伏不定,不時盤旋而起,不時回旋而落,如縷縷絲帶纏繞在綠水青山之中;幽深的峽谷之中,升騰着神鬼莫測的氤氲山氣,精緻而婉約地繪成了一副山水畫卷,不知道是人在景中走,還是景随人流動。
山間的黃昏來得很快,了無聲息,漫山雨霧緊随身後,一路追籠上來,不知不覺松也肅穆,石也黯淡,影也婆娑。擡頭望去,不辨星光,雨霧氤氲,挾裹了遠山近嶺,風輕輕拂過松林,如有隐隐的濤聲。腳下秋蟲呢喃,不知名的鳥兒偶爾在林間啼鳴幾聲,夕陽西下,這夜幕濃的就像墨汁一般。
“大将軍,前面好像有個村落。”錢義凝神看了幾眼,沉聲說道。
李落沿着錢義的目光望了過去,的确是有幾間木屋隐在林中,不過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見炊煙飄起,隻怕和此前諸人經過的村子一樣都空了,村民也躲到山中深處了。
景色秀美,如果要風餐露宿可就大煞風景了。一衆将士向遠處村落走了過去,天色漸涼,有個屋子遮風擋雨再好不過。
這個村落不大,數間木屋零散的依山而建,夜色漸深,不見有人亮燈,也聽不見雞鳴犬吠之聲,一片沉寂。
到了村口,諸将臉色一凝,空氣中飄着時有時無的血腥味,雖然不濃,但衆将士久經沙場,血腥味聞的多了,自然分辨的一清二楚。
錢義打了個手勢,身後兵将井然有序的四下散開,四人爲隊,一十二人爲伍,彼此照應,無聲無息的向村落掩了過去。
木屋有些敞開着門,有些柴門緊閉,不過都是黑燈瞎火,不見一點光亮。衆将士宛若鬼魅一般摸了進去,少頃錢義快步走到李落身邊,沉聲說道:“大将軍,沒有生人。”
“大将軍,沒有一隻家禽牲畜,像是一處死地。”
“亮燈。”李落沉聲傳令道。
“亮燈!”錢義打了個口哨,低沉的喝了一聲。
火光亮起,四下盡數收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