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腳踏上船舷之時,合圖不免有些忐忑不安,當着衆将士的面如此懷疑落雲首領,這得罪的可不是一點半點,還要乘舟北上,可千萬别讓此人懷恨在心,半途丢進折江大河裏喂魚喂蝦。
合圖心中發憷,到底還是要給落雲頭贲一個面子,省得日後後患無窮。念及此處,合圖腳下一頓,轉身剛要說話,就見眼前突然閃過一道亮光,接着就覺得腦門上涼了一涼,而後便陷入無盡的昏暗之中,再也不曾醒過來。
岸上諸将心中一寒,情不自禁的後退了半步,隻見壯漢殘忍冷笑道:“都沒有上船,哪輪得到你這個阿貓阿狗在這裏撒歡,找死。”說罷一收戰斧,斧刃上還挂着幾絲碎肉碎骨,有紅有白,一望之下便生惡寒之感,當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兇徒。可憐姬地将領到死都沒轉過念頭來,落雲頭贲怎會轉了心腸,說的大義凜然,隻不過是爲了尋個借口殺雞儆猴而已。
合圖的屍身被壯漢一斧劈成兩半,一半掉進了水裏,還有一半落在船艙中,稀裏嘩啦流了一地,着實惡心。壯漢陰森兇殘的掃了一眼岸邊一衆将士,舔了舔嘴唇,冷漠說道:“把他丢進水裏,髒了船艙,晦氣。”
草海将士聞聲将合圖的半個身子用船槳抵着丢了出去,便是這些落雲将士也不由自主的眉頭微皺,這樣的手段的确殘忍了些。
“船就隻有這些,咱們這些人坐不下,最多也就隻能容一半人上船,剩下的腿腳快些騎馬也能回去,說吧,誰自願騎馬上路?”
衆将靜默無聲,誰都知道眼下境地騎馬北返幾乎是一條死路,人生地不熟,外有虎視眈眈的大甘騎兵,走不了多遠就會被大甘将士斬盡殺絕。水路自然也不是十拿九穩,但總歸是有一線生機,好過明知必死還去自投羅網。
“嘿,沒人站出來,也好,後有追兵,咱們就别在這裏浪費時日,等着大甘的兵馬殺上來,老子點到的人自行上路吧。”
“憑什麽是你來選?”有将士高聲喊道,雖是害怕,但事關生死卻也不得不争。
“憑什麽?憑老子是落雲頭贲,憑老子手裏這把斧頭,誰敢叽叽歪歪,别怪我醜話說在前頭,他就是你們的下場。”壯漢一指合圖屍身方才落水的地方,桀桀怪笑道。
衆将士敢怒不敢言,此地姬地和帝聖九彩的殘兵将士不多,約莫隻有五百餘衆,剩下的都是落雲将士,人數上遠勝姬地和帝聖九彩二部,姬地将士和帝聖九彩的士卒怒氣顯于顔表,不用說,落雲頭贲點到的人一定會有這兩部将士,隻是就算姬地和帝聖九彩的兵将都不上船,這些船隻依舊裝不下這麽多落雲部族的将士。
帝聖九彩的一名将領環目一掃,黯然長歎,這些船上定然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蒼涼說道:“算了,我也不和頭贲争了,我們沿河岸北上。”
壯漢見有人挺身而出,咧開嘴大笑道:“好,果然是條好漢,那就請便吧,日後回了草海,老子請你喝酒。”
将領淡淡一笑,漠然說道:“酒就不必喝了,如果我們幾個能活着回去,日後一定不會再和你們落雲的将士同在一個軍營之中。”
壯漢臉色一寒,不過沒有動氣,冷哼一聲,陰鸷的看着帝聖九彩的将領。此将掃了一眼身旁幾個姬地将士,平聲說道:“你我結伴而行吧,路上也要有個照應。”
姬地将士相視一眼,縱然舍不下,不過也知道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打算。有人站到了帝聖九彩的将領身邊,跟随衆人一道北返,或許有一線生機。不過亦有姬地将士沒有動,便還是想争一争這些船隻。
帝聖九彩的将領也不多勸說,喟然一歎,不願走的恐怕兇多吉少,堂堂草海豪傑,縱然是死也要死在沙場之上。倘若死在河邊爛泥裏,還是自己人下的手,委實有些死不瞑目。
将領一喝戰馬,策馬前行,身後大部之中跟出了數百将士,都是帝聖九彩的騎兵将士,少數有姬地士卒,竟然還有幾個落雲的兵将,讓壯漢本就難看的臉色愈加顯得陰沉。
将領騎馬從壯漢身側走過,沒有再多看壯漢一眼,也不曾告辭,顯然對這位落雲頭贲怨念極深,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意。
哈且茲看了緩緩北上的草海諸将,忽然湊到壯漢耳邊低聲說道:“頭贲,不能讓他們活着回去,落了蒙厥撥汗和帝聖九彩幾族的口實。”
壯漢臉色微變,方才倒不曾想起這樁隐患,倘若這些将士萬一真的活着返回聯軍大營,到時候将眼前發生的事說上一說,恐怕自己在草海聯軍中的威信便要喪失殆盡,說不得蒙厥那個小娘皮要怎麽算計自己。
壯漢眼中寒芒一閃,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亦是殺,沒有什麽不忍心的。哈且茲見壯漢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明白過來,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盯着錯身而過的草海将士。
突然,哈且茲提氣暴喝道:“你竟然敢向大甘狗賊洩露我們的行蹤!”
衆将士悉數愕然,不知道哈且茲喝罵的人是誰,正欲離去的草海諸将也勒住馬缰,回頭望去,就見哈且茲揚刀急斬,将離他最近的一名還在茫然驚愕的姬地騎兵斬落馬下。
衆人半天緩不過神來,怎麽會忽然多出一個裏通外敵的叛徒。就在這時,壯漢不失時機的大喝道:“裏通外敵,出賣草海弟兄者殺無赦。”
說罷揮起戰斧,将兩名帝聖九彩的騎兵将士斬落馬下。主帥動手,手下這些将士自然也要動手,隻是不知道誰才是壯漢和哈且茲口中所說的叛徒,又有多少人投敵叛國。落雲将士刀劍出鞘,帝聖九彩和姬地将士首當其沖,皆都如臨大敵,刀劍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