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老臉一紅,好一個口無遮攔的牧蟬郡主。
李落輕咳幾聲,豪氣說道:“好,這次回來我一定帶郡主還有邝将軍再去一趟月下春江,要是見不到花船魁首,嘿,咱們就坐在船上不走了。袁将軍也一起去,不許借故推脫。”
袁駿一怔,愕然說道:“末将就算了吧。”
“算什麽算,老大不小了,也該出去找個妞樂呵樂呵。”呼察冬蟬老氣橫秋的教訓道。
呼察冬蟬如此不羁,倒讓這幾個男兒家自慚形穢,耳根發燙。
李落和呼察冬蟬幾人說着笑着,心中卻感慨萬千。堂堂一國武将,縱橫沙場九死一生,保護了這些人,卻道是還不見得有資格見一見雲山霧裏的花船魁首,可悲可歎。
李落看着即将出征的将士,此去北府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就此一去不返。身後是昆江大河,過了這條大江,也就踏上一條不歸路。
李落定了定心神,提氣朗聲喝道:“此去北府,天高地遠,路途險惡,諸位袍澤弟兄中有人能回來,有人回不來。但我在此立誓,倘若還有一個弟兄在北府,不管他身在何處,我定不會退兵,生則同進,死則共退。
這一仗若是勝了,皇上和朝廷賜我的,我平分你們。
有軍功者,我論功行賞,奏請朝廷封候拜将。
驅除賊寇,所有的美酒我倒于湖中與諸君痛飲;天下百姓、妻兒父老有憂愁驚懼,我同你們共北伐。
每戰我必攻先,如果隻讓諸位兄弟在前面拼死,而我躲在後面,你們不必再認我爲帥,我也無顔帶領你們上陣殺敵。
千裏古道,不過縱馬呼吸間,萬千賊寇,可敢與我大甘男兒一戰!這一戰,我們要讓草海賊寇知道大甘兒郎不可輕辱,也要讓天下人知道大甘悍卒勇将的百世功名!
諸君随我縱馬一戰,倘若搏不來身後名和富貴冢,我李落便替你們讨回來!”
“大将軍威武!大将軍威武!”将士齊聲怒吼,便是遠在卓城裏的人也聽得見。這一天,昆江河畔留下了一個傳說。
昆江水面水平如鏡,波光粼粼,似乎流水在這裏靜止了一樣。大軍開始渡河,身側幾将敬畏的看着半鬓白發的李落,便是心情脫跳的呼察冬蟬也沒有多說話,靜悄悄的站在李落身邊。
“這一去再回來就不知道什麽時候了,邝将軍,卓城内外的事到時候會有人與你商議,小心些,如果事不可爲,躲開也行。”
邝立轍灑然一笑道:“大将軍,你們去戰場分生死,末将怎還有臉遇事就躲。大将軍放心,末将一定不墜了咱們牧天狼的名聲。”
“哈哈,名聲什麽的無關緊要,不過邝将軍不要忘了答應郡主的事,備好美酒佳肴等我們回來。”
“好,一言爲定,大将軍,你們多保重。”邝立轍目中含淚,用大笑來掩飾道。
呼察冬蟬壞笑着刮了刮臉,取笑邝立轍,隻是眼中卻不掩那一抹溫色,輕叱一聲,打馬率先沖了出去。
李落諸将和軍中士卒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昆江江面上,邝立轍定定的站在江岸這側凝神遠眺,直到看不見了還靜靜的望着,人在卓城外,心也許已經随牧天狼大軍而去了。
大軍沒有停歇,不知道是不是李落的一番話使得軍心大振,行千裏路也不覺得疲憊,很快就出了秦州。
路過這座萬裏雲雪山,李落唏噓不已,顯赫一時的望梅何家如今已是過眼雲煙,山頂的萬梅園也不知道如今是什麽模樣。
梅樹應該都很綠了,也許已經開始落葉,但不知萬梅園中那個行走不便的梅花仙子是否還在山上。
李落沒有空閑停下來去探訪故地,匆匆間就穿過了藏雲谷。不過這一次,藏雲谷内外卻不能再這樣守衛稀松。
李落向秦州和鄞州州府衙門傳令,命兩州知州及總兵大将調兵遣将固守藏雲谷南北兩側,若是北麓被草海聯軍攻破,則問罪鄞州知州及州中統領大将;若是南麓失守,秦州的封疆大吏難逃其罪。
秦州還好,畢竟還隔着一個鄞州,不過鄞州此刻的情形不太好,風聲鶴唳,各州府郡衙人人自危,都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隻等李落率軍北上之後這才稍稍安定了些。
淩孤眠所率另一支大軍算算腳程也快到羊歇渡了,竟然不比李落率部慢多少,頗讓李落有些意外。
兵出鄞州,踏進掖涼州的當天,軍中就收到前方戰報信函,局勢不妙,比李落之前的猜測還要嚴峻。
草海落雲、帝聖九彩、姬地三部盤踞闆田府,淳親王原本欲趁其立足未穩出兵劫營,沒曾想反而中了草海鐵騎的埋伏,五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帳下猛将鄒嶽明當場戰死,活下來逃回澗北城的定北軍将士不足千數。
淳親王震怒之下将這一千将士推出營門斬首示衆,立意甯爲玉碎不爲瓦全,要和草海敵軍在掖涼州一絕死戰。
淳親王的初衷也許是爲了穩定軍心,不過這樣的手段李落卻不敢恭維。
料敵有誤是主帥之責,如此嚴苛懲處營中将士隻會适得其反,明面上也許軍心能安定下來,隻不過時間一久,怨氣就會更重,如果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或許澗北城中會出現第二個木歸塞。
連月交戰,雙方都有死傷,憑借澗北城的高城厚牆,草海聯軍也沒有占到什麽便宜。
不過相柳兒手段毒辣,竟然命草海将士将澗北城附近府郡中的百姓驅趕到澗北城,就像牧馬放羊一般将大甘百姓趕到澗北城城下。
手無寸鐵的百姓身後就是窮兇極惡的草海鐵騎,虎視眈眈的窺視着澗北城中的大甘将士。如此人神共憤的做法讓定北軍将士氣憤不已,不過投鼠忌器,被草海聯軍趁機襲殺了不少大甘将士。
每每交戰,大甘将士都要顧及無辜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