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正要離宮而去,忽然心中一動,轉頭向一旁的回廊處望去,就見雲妃俏生生的看着李落,幾日不見,媚色驟減,換上一副雍容華貴的模樣。
“玄樓參見皇後娘娘。”
雲妃輕輕一笑道:“九殿下免禮,本宮現在還不是皇後,莫要讓别人聽見了嚼舌頭。”
李落展顔笑道:“聖上金口玉言,莫非雲妃娘娘還有顧慮?”
雲妃瞪了李落一眼,抿嘴淺笑道:“北府的事可是都商議好了?”
李落閉口不言,皺了皺眉,輕輕搖了搖頭。
雲妃撇了撇嘴,不滿冷哼道:“知道了,後宮不可妄議朝政,天下大事都該你們這些英雄好漢操心的。”
“娘娘言重了。”
“本宮言重了麽?”雲妃很是不忿的嬌叱一聲,似乎也覺得這樣不妥,随即收斂心神,端莊恬靜的看着李落。
李落暗自咋舌,這個大甘雲妃好生難伺候,性情多變不說,時不時還讓人捉摸不透遠近親疏。李落所遇女子之中,唯有這個素和圖雲最難招架。
“北府的事自然該是你們操心,本宮操心宮裏的事就好,不會讓你左右爲難。”雲妃淡然說道。
“宮裏的事自然要皇上和娘娘定奪,玄樓不久之後就要離開卓城,娘娘請多珍重。”李落恭敬一禮道。
“嗯,有些話本宮能說的會說給聖上聽,宮裏的事九殿下無須挂念,本宮自有分寸。”
李落微微一怔,明白過來雲妃爲什麽這個時候會在乾清殿,爲什麽萬隆帝退朝之後又會留下李落諸人議事,原來萬隆帝如此反常的舉動是因爲雲妃力谏使然,難怪萬隆帝已經是那樣乏味,卻依舊還能耐着性子。
李落恍然,誠顔一禮道:“多謝娘娘。”說罷微微一頓,道,“入秋風寒,娘娘當心些。”
雲妃大有深意的看了李落一眼,應了一聲,道:“本宮知道了,九殿下不在卓城的時候本宮也經曆了不少秋冬,一樣熬過去了。倒是九殿下此去北府秋寒更濃,也要小心呢。”
李落躬身一禮,辭别雲妃而去。雲妃目送李落遠遠隐入紅牆綠瓦之後才收回目光,緩步進了乾清殿。
回到棄名樓,李落先去了别院。
這一次草海突襲極是隐秘,樞密院和牧天狼暗部都沒有得到消息,或許也探到了異常,不過消息傳回來的還不如草海聯軍南下的速度快。
“現在這個時候時機還是早了些。”殷莫淮聽李落說過北府戰局之後,拉了拉身上的薄氈淡淡回道。雖說剛剛入秋不久,但殷莫淮的身子已經有些耐不住秋寒,早早添上了厚衣裳。
“是有些早。”李落沉聲應道,既然已下定主意謀權北府諸事,李落便不會再瞻前顧後,優柔寡斷。
“雖然早了些,但也不是不可爲,人算不如天算,哪能事事如意。”殷莫淮淡然說道。
“我怕去的再晚就遲了。”
“哈哈,也有道理,如果王爺躲去西府,說不定再回來的時候定北軍五十萬大軍就剩不下幾個人了。”
“大甘積弱已是不争的事實,朝中沒有可用的帥才,就算有,沒有從軍曆練我也不敢任朝廷封帥領軍北上,面對相柳兒這樣的對手稍有差池就會萬劫不複。”
“定北軍的士卒還是要多留下來些,隻有可用之将,沒有善戰之兵,這一仗也很難,不過……”
“不過什麽?”
“王爺難道不覺得你口中的這個蒙厥撥汗有些謹慎的過分麽,在我看來畏手畏腳,躊躇不前,絕非一個驚才絕豔之輩該有的行事之風。”
李落一怔,臉色微微一變,沉聲說道:“殷兄的意思是草海可能有變?”
“也許吧,王爺此番北上不妨多留意些,反正也要率軍北上,晚去不如早去,王爺早些動身吧。西府諸事王爺不必挂心,區區西域幾隻跳梁小醜難成氣候,有劉将軍和周将軍足矣,再加上沈先生坐鎮貫南大營,想輸也不容易。至于雲将軍和呼察将軍,小小一個西府還不足以讓他們施展拳腳,王爺且帶他們去漠北吧。”
李落點了點頭,笑道:“可惜不能是現在。”
“那是自然,現在去了,隻會讓朝中這些人懷疑西府戰事的真假,就當成一支奇兵吧。劍走偏鋒是王爺的拿手好戲,不用我在這裏班門弄斧。不過有一件事,王爺當要随機應變。”
“殷兄請說。”
“定北軍在掖涼州必有一敗,且要讓朝廷知道痛楚。”
李落沉默不語,良久才緩緩說道:“我知道。”
殷莫淮嘲諷一笑,也不知道是在取笑李落,還是在取笑風雨飄搖中卻還隻顧黨同伐異的大甘群臣。
“哈哈,也許你我的擔心都多餘了,此刻的掖涼州,嘿嘿,大略已經塵埃落定了。”
離開别院的時候李落有些心神恍惚,不過想到将要率軍與草海強敵周旋厮殺,倒讓李落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在卓城裏的日子還是太悶了。
太傅府。
淩疏桐興緻勃勃的向淩孤眠說起萬隆帝點将一事,雖然北上諸部皆歸李落轄制,但淩孤眠畢竟也成了自領一軍的主帥,名望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孤眠,這次你如願以償,爲父力谏聖上讓你自領一軍,這可是難得一遇的好機會,終于也到你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淩孤眠神色不冷不熱,輕輕哦了一聲,問道:“父親大人,北上諸軍歸定天王轄制這在意料當中,聖上眼中除了一個定天王怕是也看不到别人,隻是爲什麽要派魏子勳來我帳下爲副将?”
“這是定天王推舉的,諸位大臣議定,萬隆帝首肯的事。孤眠,就算你心中有别的打算,這件事上最好莫要自作主張,要不然得罪的可就不隻是定天王了,少保應冠旗那裏臉上也不好看。”
“又是他!他便容不得别人勝過他麽!”淩孤眠不忿寒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