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隆帝含怒低喝道:“朕立後,難道還要問你等答不答應,目無君主,罪大惡極!”
李承文也跪倒在地,誠惶誠恐的說道:“皇兄,臣等并無此意,隻是皇後乃是後宮之主,母儀天下,萬萬不可因爲一個不知來曆的帽冠倉促下旨,這與大甘列宗列祖傳下來的禮法不合,請皇上三思。”
“三思?朕三思的還少嗎!”萬隆帝怒不可遏,寒聲喝道。
雲妃美目異彩連連,雖然有這麽多人反對,但神色并不見多少羞惱之意,隻是靜靜的看着衆人苦勸萬隆帝,安靜的讓人心寒。
李落暗自咋舌,也沒料到竟然會有這麽多人勸萬隆帝收回成命,原以爲萬隆帝和雲妃早已安頓好了這一切,至少今夜不會有太多人跳出來阻撓雲妃立後一事。
牧王在大甘李氏宗族中的地位不低,也就稍遜淳親王一籌,牧王此舉便是代表了大甘李氏族人的意思,而且牧王向來都是太後的心腹,萬隆帝不會不知道,眼前局勢必有太後撐腰,如若不然,給牧王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頂撞萬隆帝。
李落看了靜默無聲的雲妃一眼,還是低估了太後的實力。
如果隻是阻撓雲妃立後也就罷了,萬一太後有聯諸王逼宮的意思,那動蕩的可不單單是一個後宮,而是整個大甘天下。
如果稍有不慎,不說破局了,恐怕還會埋下禍根,這場戲不好看,也許今夜真的會有人死。
萬隆帝錯在低估了皇宮内苑反對雲妃爲後的阻力,先前萬隆帝醉心道家之事,的确麻痹了不少人,不過等到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一個道家奇物,封得住群臣之口,但未必封得住皇子王爺以及太後之口,背後的緣由不言而喻。
大甘的皇庭此刻還亂不得,明知是飛蛾撲火,但有些時候卻不得不自投羅網。
李落忽然上前半步,看了萬隆帝和雲妃一眼,萬隆帝有些驚詫,雲妃有些苦澀難言。
當日在璇玑殿時,李落雖然答應了萬隆帝,不過說的卻是要等雲妃立爲皇後之後,雲妃凄然一笑,也許李落早就知道大甘朝堂不會容自己這樣一位皇後的。
李落和萬隆帝四目相對,數息之後,李落突然展顔一笑,這一笑讓雲妃心如撞鹿,忽然間鼻子微微發酸,眼簾上也有些模糊起來。
就見李落跪倒一禮,朗聲說道:“臣玄樓,賀喜聖上,皇後娘娘。”
旁觀諸人瞠目結舌,沒想到第一個贊成萬隆帝立後的竟然會是李落,實在是出乎意料。
萬隆帝喜不勝收,隻要身旁有李落在,便如同有了千軍萬馬,旁的人不足爲慮。
“李落,這等事豈有你這個晚輩說話的份!”牧王寒聲叱道。
李落沒有理會牧王的聲色俱厲,也沒等萬隆帝示意平身,就這樣站了起來,看着這些跪在地上面面相觑,兼有憤慨之色的群臣,緩緩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後宮不可一日無主,這樣的奏章吵鬧了數年之久,朝堂,後宮,連巡檢司都曾收過這樣的谏言。今日聖上立後,你們又不願了,不知道這是何故?”
沒有人說話,多半人都在推敲腹稿,準備駁斥李落。
“好,沒有人說,我便替你們說,爲什麽你們非要在今夜聖上立後的關頭冒死進谏,隻因爲雲妃并非是你們屬意的皇後,日後會與你們政見不同。打着直言進谏的名頭,盤算着自己的私心,法不責衆,是不責而并非不敢責。”
“胡言亂語!”李承文神色激動的站起身來,看着李落喝道,“一派胡言,一個領軍大将,妄議後宮之事,诋毀民心民意,放肆!”
“我的确是有僭越之嫌,不過我有一事想問皇叔。”
“你說。”李承文冷聲應道。
“玄樓身兼中書令參政知事一職,又有皇上賜封令監之責,數年間上奏朝廷,谏言聖上立後的折子有一百七十六之多,屬意的皇後共計九人,其中以貴妃娘娘的最少,其餘八人幾乎平分了這些奏章。倘若忠君愛國,皇叔,爲何會有這麽多不同的谏言?”
“谏言就是民心,民心不同,皇後的人選自然也會不同,這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的确不值得大驚小怪,不過一旦皇上要立雲妃娘娘爲後,這反對的聲音倒是整齊的很。”
“哼,這也是民心,難道要罔顧民心執意行事麽?既然如此,大甘先祖立下直言進谏的規矩還有什麽用?”
“也好,那玄樓鬥膽,便和皇叔說一說大甘先祖定下的規矩。後宮不可一日無主,既然如此,皇上按先祖規矩理該擇後,皇叔,你覺得該立何人爲後?”
李承文眼角微微抽動,冷聲說道:“宮中立後是大事,豈能容本王在這裏口不擇言,自然該聖上授意,再由群臣進言,順應民心之後,立後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皇上屬意,臣子不答應,莫非皇上就該再換一個人,等到别人都答應了,這個人才能立爲皇後麽?這樣一來,皇後之位又要空懸多年了。”
“強詞奪理,皇後乃帥六宮之人,需德才兼備之人,母儀天下。如果不能服衆,又如何能掌管後宮?”
“皇叔言之有理,皇後倘若不能服衆,的确會讓後宮風波不斷,家事難平,國事就更不用說了。不過皇叔怎知雲妃娘娘不能服衆?”
李承文看了雲妃一眼,默不做聲。
“玄樓妄議後宮諸妃,論德才兼備,雲妃娘娘可會輸給别人?不能服衆,隻因爲雲妃娘娘身家不顯,隻是個州府大戶出身,在大甘朝野算不上如何了得,沒有人怕,便難服衆,如果怕的人多了,想必也就能服衆了。”
“信口開河,若想服衆怎能憑借這些,自然要以德望爲先,以德服人,這才是一個皇後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