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看似頗爲滿意李落的答複,點了點頭,随後看了一眼江湖群豪,約莫在三生眼中,這些人都是各懷鬼胎。
場中群雄的心思卻不在這裏,而是李落說的這句話,你若舍得,我便殺得。得李落相助,妙台山一會道家天宗就真的要從江湖上除名了,日後大甘武林中道家獨領風騷,恐怕連大隐于市和魔門都要退避三分。
三生打開錦盒看了幾眼,交予身後一位道家弟子手中,清朗說道:“道家得天道垂青,偶得一物,今夜獻與皇上,以謝聖恩眷顧之情。”
“哦,真人還有東西送給朕,哈哈,好,如此朕要謝謝真人了。”萬隆帝大笑道。
三生揮了揮手,一名原是地人宗門下的弟子疾步走了出來,捧上一個被不知道什麽材質的黑布罩着的玉盤,玉盤上黑布下的東西不甚平整,有棱有角,一時間猜不出是什麽。
道家弟子躬身一禮,玉盤并沒有盛給萬隆帝,而是放在三生身前的白玉石台上。三生面容平靜,沒有言辭,倒是萬隆帝似乎有些緊張,又好像有些好奇。
萬隆帝既然能備好國師欽印,想必三生也能早早準備好敬獻大甘朝廷之物。
眼下長明宮前是萬隆帝和三生道人的一場戲,群豪多半都抱着看戲的意思瞧着這場君臣之誼,唯一想不到的是如果三生輸了這場道家鬥法會怎樣,是逍遙子與大甘朝廷和三生另有密議,或者三生道人就有十足把握能赢下這場道家鬥法。
三生上前幾步,輕輕掀開黑布,幸好有月光和燈火,要不然眼力差些的都看不清玉盤上盛放的東西。
等看到玉盤上要敬獻給萬隆帝的物件之後,衆人都是一呆,還有人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生恐是自己看錯了。
倒不是黑布下的物件有多麽不凡,而是怪異無比。
如果說三生與逍遙子以爻象之術定輸赢有些兒戲,那眼前獻給萬隆帝的這個東西已經不能用兒戲來形容了。
此物賣相驚人,像一堆雜亂無章的蓬草,或是一個鳥窩,規整些倒還好,隻不過本就有些亂糟糟的表面上還斜生着幾根不知道做什麽用處的枝節。
其上沒有光澤,不是黑,更不是白,介乎灰黃之間,一眼望去髒兮兮的,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倘若丢在角落裏就算海枯石爛也不會有人留意的到。
這個玩意确确實實讓人詞窮,讓人不知道該怎麽說它,原本是不起眼,不過眼下卻起眼的很,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這個叫不上名字的物件上。
萬隆帝顯然也有些錯愕,目光發直的看着三生身前的貢品,恐怕萬隆帝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麽一件驚世駭俗的稀世之物。
動怒的話有損帝君顔面,這才剛剛禦封的國師,怎能這麽快就失信天下。如果說萬隆帝沒有動氣,那多半是騙人的,任是誰第一眼看到這個東西,都會覺得像是三生随意找個玩物應付萬隆帝一般。
“這個東西,倒是……奇特。”萬隆帝吸了吸氣,一時想不出該用什麽詞合适。
三生漠然一笑,對衆人形色各異的神情視若無睹,如果李落沒有看錯,分明在三生眼中閃過一絲不舍,難道此物當真有什麽不凡之處。
“此物外表看似粗鄙不堪,不過卻另有乾坤。”三生環目一掃,目光落在李落身上,幽幽一歎道,“就不必再勞煩别的人了,請王爺一試究竟。”
興許是三生眼中一閃即逝的不舍讓李落心生好奇,這一次李落并沒有推辭的意思,應了一聲,道:“如何試法?”
“就請王爺将此物送到聖上面前。”
李落暗自驚詫,這樣便可以麽。不過三生道人既然說了,照做就是。李落靠近這個稀奇古怪的物件,身後傳來翟廖語和釋纖巧異口同聲的傳音聲:“王爺,小心有詐。”
李落吐了一口氣,略顯謹慎的望去此物。
三生臉色如常,并沒有在意李落謹慎的模樣,隻是輕柔的看着玉盤上的東西。
到了近處看的自然更加真切,從遠處看給人感覺此物雜亂了些,但到了近處才發覺原來也不盡然。
固然如蓬草鳥窩一般,但其中脈絡卻很簡單,并沒有太多的線條,看似沒有規律,不過李落總覺得有些眼熟,隻是一旦要細細分辨,卻又覺得極其陌生,倒是和此物的形狀一樣古怪。
這些橫豎枝條下方是空的,李落輕輕咦了一聲,這個東西像是一頂帽子。
三生幽幽歎息一聲,低聲說道:“王爺放心,不會有暗器毒藥的。”
李落輕咳一聲,掩去臉上的尴尬神色,剛才的确心有懷疑。李落颔首一禮,正要端起玉盤,手離着此物還有半尺的時候,忽然間這些看似參差不齊的梢頭發出一陣陣微弱的亮光,光線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像是一個個小小的精靈一般,搖擺着,蠕動着,似乎在一瞬間就活了過來。
李落吃了一驚,連忙将手縮了回來。手縮回去之後,梢頭上的光也随之隐去,看上去就像是李落伸手驚動了原本栖息在此物上的不知名的仙靈一般。
李落疑惑的看着三生道人,記憶中沒有在哪本書卷上讀到過關于這等奇物的記載,着實讓李落大開眼界。
三生俯身輕輕伸手懸空放在此物之上,左右晃動時,就能看見無數個小小的光靈随着三生雪白的手來回遊走,手掌到了哪裏,那裏的光就亮了起來,神妙非常。
“請王爺将此物呈與聖上。”
李落心頭疑惑未解,此物古怪,不知道是否暗藏兇險,當年官山行獵時,那隻白鹿鹿角爆裂的一幕現在想來還曆曆在目,掌心中的一根情絲讓李落錯過了多少抱憾半生的事。
雖然明知今夜不大可能會出現這樣的事,不過李落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萬隆帝倘若有事,澗北城必亂無疑。
“玄樓,快拿來讓朕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