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負劍年輕道士中步出一個面含微笑的道人,稽首一禮,道:“培風謹遵師祖法旨。”
三生道人雪眉一揚,淡淡說道:“天宗培風,被譽爲天宗門下年輕一輩中道法最精深的道家傳人,且看是否名副其實。”
培風和顔一禮,道:“培風見過三生師叔。”說罷又向三生身後盤膝靜坐的幾位地人宗道士行了個道揖,笑道,“請無色師叔不惜賜教。”
沒有人應聲,李落看了幾眼,實在分辨不出三生口中所說的無色道人是哪一位。原本以爲逍遙子大約會派上蒼松或是青松這樣的道家高手,沒曾想竟然是眼前這位面如冠玉的年輕道士。看着逍遙子寫意的神色,再加上培風道人氣定神閑的模樣,多半天宗門下年輕一輩第一人的名頭假不了,不過未必是道家年輕一代的第一人,此際還有一個輩分不低的妖孽三生。
“第二場,地道論法……”
三生的話還沒有說完,李落眼角忽然瞥見雲妃在和萬隆帝低聲說着什麽,說完之後,雲妃的一雙美目不偏不倚的投向李落,讓李落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李落眼皮一跳,心中驟然生出一個不祥的預感。
果然,就在三生道人說出第二場論道下場之人的名字前,萬隆帝長笑一聲,将場中諸人的心神都引到自己身上,朗聲說道:“道家盛舉,地人宗是朕的座上賓,朕也算和道家有緣,理該略表心意。逍遙子道長貴爲道家高人,有言道唯一法萬千,天宗和地人宗的道法殊途同歸。其實在朕看來,不隻是天宗和地人宗,天下大道也莫不都是殊途同歸,朕這樣的凡世之人也有向道之心。”萬隆帝頓了頓,大笑接道:“這第二場就由朕遣人會一會天宗道法,看看朕的向道之心算不算得堅定,朕對道的領悟和諸位真正的道家高人相差幾許。”
此語一出,群豪議論紛紛,沒想到半路上會殺出來一個萬隆帝。道家門内鬥法,似乎外人沒有插手的理由,但萬隆帝這番強詞奪理,一時間倒讓人不好辯駁,再怎麽說諸如蕭百死這樣的朝廷高手畢竟也不容輕視。
三生沉默不語,面容清冷,不知道在想什麽。逍遙子倒不覺得意外,還是這幅淡然模樣,似乎早已猜到大甘朝廷會橫生枝節。
道家鬥法,衆目睽睽,這是一場公平的較量。
大甘朝廷固然不乏高手,但道家天宗的千年傳承一樣非同小可,說不定就會從哪裏冒出來一個不出世的前輩高人,倘若大甘朝廷輸了,那可就是弄巧成拙,贻笑大方了。
群雄面面相觑,這個時候最難決斷的怕就是三生道人了。
如果拒絕,定會掃了萬隆帝的面子,大甘天子一言九鼎,說出的話就是聖旨,言出如山,讓萬隆帝收回成命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如果答應下來,那道家鬥法就有些變了味道,赢了不是什麽滋味,要是輸了就更是雪上加霜。
李落暗自咋舌,萬隆帝這番慷慨陳詞的話十有八九是出自雲妃之口,區區數言就将道家三生置于進退兩難的境地,看起來雲妃與三生道人之間并不是李落想的那樣,似乎還有些難以啓齒的秘密。
不過這個時候如果說在場諸人中有和三生一樣爲難的人,那便要算李落了。
雲妃看似平常的一瞥,瞧在李落眼中卻有些不懷好意的意味,雲妃要不遺餘力的将李落拖下水,這萬隆帝多半會順着雲妃的心意,到頭來大甘朝廷之中也就隻有李落成爲這個衆矢之的。
三生思量片刻,平聲問道:“不知道皇上屬意何人?”
“朕自然要選一個朕親近的人,這樣也好印證朕的道心,哈哈,玄樓,你來替朕和道家高人比試比試。”
剛好沒多久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李落黯然一歎,在衆目環視下踏前一步,向萬隆帝躬身一禮,又瞧了瞧面無表情的三生道人,和聲說道:“臣謹遵聖上旨意。”
萬隆帝金口玉言,大庭廣衆之下抗旨不遵,隻會讓人捕風捉影,胡亂猜疑。
李落掃了萬隆帝身邊諸人一眼,圍着萬隆帝阿谀奉承的多,瞧着李落和三生的少,想必都聽到了是雲妃的主意,萬隆帝首肯,固然有人覺得不妥,但眼下卻沒有人願意當面谏言。
倘若真想論道,大可在道家鬥法過後再行相邀,眼下出手,喧賓奪主不說,更惹得江湖群豪疑心不滿。李落婉言勸道:“不過今夜是道家同門鬥法論道,臣并非道家門人,是否等此事過罷再由臣領教道家道法精義?”
萬隆帝微微一愣,撫須思量,李落言之有理,這個時候似乎的确不該大甘朝廷出面,如此一來有些依多爲勝的意思,反而不美。
雲妃看了李落一眼,抿嘴淺笑,李落心知要糟,果不其然,雲妃不過是在萬隆帝耳邊說了幾個字,萬隆帝便打定了主意,朗聲說道:“不必等到過後,就今夜吧,玄樓,莫讓朕失望。”
李落眼皮一跳,不論雲妃此舉的用意是什麽,但雲妃一定要助三生一臂之力,要不然萬隆帝也不會對李落說出失望的警示。
場中群雄都是城府深重之輩,此事實屬突然,但也沒有人面露異色,齊齊望着長明宮前的三生道人和逍遙子。
萬隆帝一言既出,卻看這兩位道家宗主該如何答複。
三生白皙冰瑩的嘴唇動了動,忽然雪眉眉梢綻出一絲傲岸輕笑,正要答話,就在這個時候,一旁悠然自在的言心在旁人看來極是突兀的清朗說道:“既然是王爺出手,天宗第二場可否讓我來領教王爺的絕藝?”
此語一出,一時間場中諸人議論紛紛,竟然比萬隆帝節外生枝還要讓人震驚。萬隆帝亦是一臉訝色,低頭向身邊幾人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