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筱熙也極是高興,被一衆女兒家連哄帶騙的貪杯多喝了幾口酒,俏臉飛紅,看向李落的眼睛也是醉意朦胧,分不清是什麽,頗顯得有些難以言傳。一時間惹得堂下諸女盡都幽怨的瞧着李落,讓李落好一陣尴尬難耐,這個時候才察覺出當日朱智和錢義爲什麽遠遠避開這些女子,的确難以招架。
好在還有谷梁淚,固然這些女子含嗔帶羞,總歸還要收斂些,怎麽說谷梁淚都是李落的王妃,而且平日待這些女子都很好,不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葉筱熙頗顯醉意,嬌憨可愛,飄飄乎有些東倒西歪,不經意間李落看見葉筱熙貼身佩戴的一支長命鎖,一瞬間便吸引了李落的目光。隻是長命鎖剛巧是在葉筱熙胸口,李落如此模樣讓衆女揶揄好笑,還從未見過李落急色如這般模樣,沒來由的替谷梁淚叫起屈來。
隻是李落所見和諸女心中所想卻相差甚遠,李落看的并不是長命鎖,而是長命鎖上的一個圖案,似蛇非蛇,似龍非龍,像極了疚瘋長槍和鳴鴻刀上的圖案,不過沒有法子細看,不知道三者相差幾許,或者幹脆就是同源本相。
猛然間,李落記起當年初到連雲寨時,石昭帶着自己去往山寨祠堂,在踏入山寨祠堂的一瞬間,就覺出一股深重如山的氣勢,一山一樹,一草一石仿佛活了過來,傲睨天下的望着李落,好像天地間的神靈精魅都聚在了那處祠堂裏,冷眼審視着進入這間祠堂的李落。
無獨有偶,這樣相似的感覺李落在另外一個地方也遇見過,蜀州唐門。再加上葉筱熙随身佩戴的這支看上去已經有了年頭的長命鎖,千絲萬縷,将李落這些年的所見所聞似斷實續的連在了一起,就像是有一扇窗,悄悄的在李落眼前露出了一道縫隙,讓李落覺察到窗後的光,卻看不清窗後到底隐藏着什麽。
李落思量着這些沒有頭緒的見聞,悠然長歎一聲,不知道是自己看見的,還是這些冥冥之中想讓自己看見。
就在李落神遊物外之際,船外忽然傳來一聲輕笑:“什麽事讓堂堂大甘定天王這麽發愁了?”
李落一怔,是個女聲,語含戲谑,似乎和李落很熟悉一般。李落愣了愣神,展顔一笑,回道:“是你。”
“王爺不歡迎我來?”
“哈哈,怎麽會,姑娘的救命之恩李落銘記在心,還不曾有報答的機會,請進來坐。”李落伸手一揮,勁風将窗戶輕輕推開。屋外有的地方暗,有的地方被府中燈火照亮,搖搖曳曳,明暗不定。竹林也随着光線左右輕擺,沙沙作響,隻是看不見說話的人在哪裏。
屋外女子沉默了片刻,輕輕一笑道:“不啦,我和王爺還是少見面的好。”
李落愕然不解,摸了摸鼻尖,笑道:“這是爲何?”
“你猜。”
李落啞然失笑,道:“這我可猜不出來。”
“嘻嘻,猜不出來最好。”
李落搖頭苦笑,屋外這個說話的女子便是李落在鬼船中遇見的神秘人,之後在秀同城兩次救了李落的命,的的确确是李落的救命恩人。此女神秘莫測,來無蹤去無影,身份更加神秘,李落隻是猜測此女或許和魔門有些關系,但到底是什麽關系,又或者她根本就是魔門中人,眼下還沒有明證。
“姑娘在秀同城沒什麽大礙吧?”
“嘿,到了現在王爺才記起我麽?要是我今天不來,隻怕就算我死在秀同城王爺也不會想起我。”
李落尴尬一笑,赧然說道:“姑娘訓責的是,這些日子我的确沒有想起姑娘來,隻是想當然的以爲姑娘有鬼神莫測之功,不會出什麽事,是我不對。”
女子似乎也愣了愣,半晌悠悠一歎道:“你這個人好生奇怪,有時候聰明的很,有時候又好像太老實,都不知道哪個才是你,讓人猜不透。”
“哈哈,姑娘說我性情多變,喜怒無常就好,不打緊的。”
“嘻嘻,王爺倒是頗有自知之明。”
“雖不能與姑娘當面一見,但還是要謝姑娘在漠北的援手之恩,如果不是姑娘相救,我必死無疑。”
“我救你也是在救我。”
“姑娘何出此言?”
“我不想看見你輸了這場較量,至少現在還不願你輸。”
李落眉頭微微一皺,這本是一場兵鋒戰亂,在此女口中變成了一場較量,李落似乎想到了什麽,試探着問道:“可是和蒙厥國師段江有關?”
屋外竹葉晃動的沙沙聲突然大了起來,好像起了風,竹影斑駁抖動,好半天也沒有聽到女子回聲,也察覺不到屋外有人的氣息,似乎女子已經離開了棄名樓。不過李落心中卻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這個女子還在這裏,而且就在那片竹林當中,靜靜的看着憑窗眺望的李落。
“你果然很聰明。”幽冷的聲音傳了出來,蓦然間夜裏的涼更加寒了,眉梢上都能覺出淡淡的冰冷刺痛。
“姑娘可是魔門中人?”
“我的來曆王爺日後會知道,但不是現在。”
李落不以爲意,點了點頭道:“好,段江于我而言是敵非友,日後必會交手過招,如果他是姑娘的仇人,我可爲姑娘效勞。”
“王爺想錯了,我可沒說過他是我的仇人。”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換一種境地,他和我也許還是另一種很親近的關系。”
李落張了張口,隻覺得頭痛又更重了一分,既然猜不透,那最好就别猜了。
“我與姑娘數次相逢,還不知道姑娘芳名?”
“咯咯,知道我名字的人,要麽會愛上我,要麽就會死,王爺還想知道麽?”
李落一滞,眼皮一跳,雖說女子言語像是一句玩笑,但何嘗不會真的如此。
李落頓了一頓,便聽見女子幽幽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