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心中一沉,良久無語。
“城東的雨花閣我已經派人在查了。”
“可有眉目?”
“不會這麽快,雨花閣進入你我的視線,一個是商正衙門一案,另一個是三皇子明武王一案。雖然現在看得見的隻是冰山一角,但其中隐藏的必是驚天的秘密,心急不得。”
“殷兄是擔心打草驚蛇?”
“哈哈,如果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在查他,那這個雨花閣就真的不足爲慮。這些年連樞密院都沒有發現雨花閣的異常,要麽這個地方的确是個清白的酒色财氣的銷金窟,要麽就是背後的人手眼通天,我更希望是第二種。”
“殷兄言之有理,有的放矢總好過病急亂投醫。酒色财氣,雨花閣會否和卓城中的江湖勢力和氣會有關系?”
“或許有些關系,不過區區一個江湖勢力還沒有這麽大的能耐,背後一定另有其人,這些個江湖門派最多隻是爪牙而已。”
李落心中一動,平聲問道:“殷兄派何人暗查雨花閣?”
殷莫淮淡淡一笑,道:“梅舞袖。”
“梅姑娘?”李落一怔,愕然望着殷莫淮,半晌沒有說話。
“王爺有異議?”
李落沉默片刻,沉聲問道:“爲什麽是她?”
“雨花閣是個什麽去處王爺想必早有耳聞,梅舞袖鮮有抛頭露面,當年的事現在卓城裏還記得的人不多了,心智武功俱是最佳人選。”
“殷兄,梅姑娘身世遭遇坎坷,原本我留她在棄名樓隻是想讓她有一處地方可以栖身,并不想讓她再卷入這些江湖風波之中,我不願是她。”
殷莫淮面無異色,淡淡說道:“我沒有強逼梅舞袖,這次是她自願前去。”
“殷兄……”
“王爺不想知道爲什麽梅舞袖願意去麽?”
李落吐了一口濁氣,沉聲說道:“願聞其詳。”
“兩件事,其一,我設計擒殺了當年迫害梅舞袖的朝廷命官,雖然不曾盡誅那些落井下石之輩,但主惡已除;其二,我替她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兒。呵,小小年紀竟然被人磨練成一個心腸狠辣的刺客殺手,這樣的大甘朝廷,無怪莊公飛會造反。”
“殷兄,如此行事太過離經叛道,不妥。”
“哈哈,我并非大甘官府中人,自然不會有那麽多忌諱。梅舞袖留在棄名樓已經有不少時候了,王爺定是派人追查過當年莊公飛反叛朝廷一事。不管莊公飛是受人陷害或是被人算計,謀反證據确鑿,倘若想翻案隻會弄出太大的動靜,我也不想耗費這些工夫。找到主惡之人,有樞密院和巡檢司,查一查總能找出些别的蛛絲馬迹,如今的大甘想找一個清廉如水的官吏難于登天,既然有貪贓枉法的把柄,尋個借口罷了功名,押入大牢,是生是死就沒有人在意了。”
李落沉吟不語,沒有贊同殷莫淮的處事手段。殷莫淮輕輕一笑道:“我知道王爺的心思,王爺未必會怪我的手段卑鄙,而是怪我不該讓梅舞袖犯險。當日我和梅舞袖說起此事,她沒有應,而是說出她還有個女兒的事,讓我替她找回女兒,她便去雨花閣,僅此而已。”
“梅姑娘的孩子現在哪裏?”
“城南一處民宅之中,我沒有派人看守,如果梅舞袖想走,這會已經不在卓城了。”
“話雖如此,但讓梅姑娘深入虎穴,卻是太難爲她了。”
“王爺怎知梅舞袖留在棄名樓就會好受了?此女遭逢大難,承受的侮辱常人難以想象,正因爲如此,受着一個當朝王爺的恩惠,王爺可覺得她心裏會舒服麽?除了梅舞袖是去雨花閣的最佳人選外,這未嘗不是一個給她解脫的機會,事成之後,想來梅舞袖就不會再有心中的枷鎖。”
李落沉吟少頃,輕聲說道:“護她周全。”
“王爺不必操心梅舞袖,還是多些心思在别處吧。”
“如今大甘的當務之急在掖涼州,草海諸部聯軍南下,北府若是戰敗,大甘國将不國。”
“錯,大甘朝廷的當務之急并不是草海敵軍南下,而是如何才能讓你統領三軍,抵擋草海鐵騎。”
李落悶哼一聲,淡淡說道:“殷兄當真看得起我。”
“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所以,王爺要小心有人盯着牧天狼。”
“殷兄但說無妨。”
“草海聯軍南下,定北軍雖說也是精銳之師,不過我并不看好這一戰的勝負,定北軍也心知肚明,他們會想方設法将牧天狼拖下水。隻不過這個時候并不是牧天狼介入戰局的最好時機,輸了自然不好,不過赢了之後或許會更慘。”
“殷兄怕是有些危言聳聽了。”
“哈哈,不如你我打個賭,半個月之内一定會有調遣牧天狼的聖旨,而且如果我所料不差,十有八九會讓雲将軍率軍出漠上城,沿道東進,在立馬關外截住草海諸部北返的通路,最好是能奪回立馬關。這樣一來就可以甕中捉鼈,将蒙厥撥汗困死在掖涼州。”殷莫淮頓了頓,輕輕咳嗽了幾聲,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态的暗紅,隻是情緒似乎很亢奮,喘息了幾聲,接道,“如果我赢了,王爺,那便依着我的法子,如何?”
李落沉默不語,殷莫淮一怔,明白過來,哈哈大笑道:“都說知子莫若父,原來亦有知父莫若子,你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結局!”
“猜到又能如何。”李落苦笑一聲道。
“既然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