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也是開着的,門檻外有個人蹲坐在地上,像是在忙碌着什麽。李落眨了眨眼,入目的人影有些模糊,看不清楚。朦胧中門口的人站了起來,将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走到床前俯身看了看李落。
離得近了,有一種女兒家特有的體香,很好聞。女子在李落眼前晃了晃手指,輕輕嗯了一聲:“你昏迷的時間太久了,剛剛醒轉,看東西會有些模糊,不必着急,過些時候就會好的。”
李落張了張口,緩慢的澀啞問道:“現在幾時了?”
女子輕輕一笑,搖了搖頭,柔聲說道:“你先安心養病吧,别的不要想,這樣傷勢才會好的快些。”
女子諄諄教導,聲音好像有一股奇幻的魔力,讓李落緩緩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這一睡又過去了很久,腹中的饑餓把李落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這一次睜眼比前一次好了許多,能看清屋子裏的境況。大夢初醒已是傍晚,夕陽的餘晖從木窗中撒了進來,恰巧照在李落身上,難怪會有暖暖的感覺。
這是一處偏房,看樣子像是這家院子裏的客房。李落掙紮着坐了起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稍稍一動就有刺骨鑽心的痛楚。
李落掀開被子,身上的衣衫早已不見了,不知道換上了誰的布衣,大小差不了多少,或許是這家男主人的衣裳。李落解開衣帶一望,貼身纏滿了布條,除了寥寥幾處外,幾乎将李落包成了粽子,嚴嚴實實,足見李落此番負傷之重。
李落系好衣帶,慢慢的下了床走向屋門。晌午那個模糊的人影不在這裏,興許是去别的地方忙碌了。
李落緩緩走到屋門旁靠着,打量了一眼這個院子。
院子不大,竹門竹牆,院牆外竹影斑斑,院子裏也有竹子,裏外青竹蒼翠,在北府倒是不多見。
院子外就有山,離的不遠,這個院子本來就是在山裏的。
院子也是依着山勢修建,竹門要矮一些,幾間房舍地基幾乎到了竹牆一半高,從李落站着的地方望去,竹牆外一覽無餘。
院子很幽靜,花草不少,不單是李落這間,其他幾間窗沿外屋檐下也放滿了花花草草,多不勝數。除了花草,沒有鳥雀貓狗,看來此間主人喜好花草,更喜歡安靜。
院子裏沒有聲響,除了李落好像沒有别的人。
李落沒有不耐,走了幾步,慢慢坐倒在房前的青石台階上。
身後花香陣陣,不用李落細細分辨就猜到這些花草的名目,凝神蘭,這種蘭花花如其名,花香有定神安魂的作用,尤其對久病初愈的人大有裨益,雖說不算什麽奇花異草,但要齊聚這麽多凝神蘭也要花費不少心思。
李落就這樣坐着,身上穿着單衣,在山裏不覺得冷,反而有些涼爽之意,該是入夏了。
李落遠眺群山,嘴角微微發苦,睡醒的時候那些煩心的事就一件件一樁樁湧上心頭,忘也忘不掉,躲也躲不開。
就在李落出神之際,院牆外傳來一陣銀珠落玉盤的說話聲,幾個活潑靈動的姑娘走了進來,似乎在談論什麽,夾雜着幾聲歎息,好像有什麽煩心事一樣。
當先進到院子裏的是一個梳着兩個辮子的青衣姑娘,年紀和李落差不多,也許稍稍小一些。
面目清秀,唇紅齒白,比起随後進來的三個小姑娘看起來要穩重些。
“小姐還沒有回來呀,哎,不知道有沒有消息,這都快一個月了,少爺到底去了哪裏?”
“就是,馬上就到小姐和少爺大婚的日子了,誰知道少爺這趟出門竟然這麽久,連一點消息都沒有,愁死人了。”
“小姐在前山和大夫人說話,沒準龐大哥他們找到少爺的下落了呢。你們幾個可别再給小姐添堵,小竹,去給那個人換藥,咱們把院子裏的花草收拾一下。”
幾個小姑娘各行其是,便有一個年紀最小的女子歎了一口氣,說道:“小姐這些天魂不守舍,連這些花花草草都沒心思照料了,唉,雪姐姐你看,花兒一個個都無精打采的。”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沒用的,幫小姐多做點事,省得小姐煩心。”
喚作小竹的女子剛要去一旁的側房,突然看見坐在台階上的李落,吓了一跳,驚呼一聲,捧着心口呆呆的看着李落。
幾個女子齊齊望了過去,見李落已能下床走動,盡都驚呼一聲,不見害怕,反而一起圍了過來,似是瞧着什麽稀罕玩意般打量着李落。眼神有些無禮放肆,李落并沒有在意,怎麽說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再者這些女子心性天真,沒有俗禮拘謹,反而讓人覺得率性可親。
李落和顔一笑,緩緩站起身來,誠顔一禮,低聲說道:“多謝諸位姑娘搭救之情。”
四個女子大眼瞪小眼,神色各異,頗是讓人好笑。末了還是這位年紀最長的女子回了一禮,溫顔笑道:“公子,你怎麽起來了?”
“睡了許久,不知道時辰,出來走走,驚擾到諸位姑娘了。”
“哎呀,快進去躺着,小姐說了,你重傷未愈,身子弱着呢,千萬受不得涼。”小竹責備的看了李落一眼,也沒有什麽避諱,上前牽住李落的手,拉着李落就要進屋。
“小竹,你慢點,哪有你這樣生拉硬拽的。”其餘幾女見李落身形搖晃,腳步不穩,急忙斥責道。
小竹一嘟嘴,嘟囔道:“誰讓他亂跑來着。”
年紀最長的女子笑罵了小竹一句,上前和小竹一左一右扶着李落進去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