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李落的人也不好過,就在李落和中年男子交手過招之際,一個身形看似臃腫的矮胖黑衣人喘息着半坐在屋頂上,雖然面帶黑巾,但這個體型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因爲此刻的秀同城就隻有一個人是這個模樣,天下别無分号,漠北丹吉。
李落看到丹吉的時候,心中微微一沉,丹吉是商人,而且還是一個左右逢源、長袖善舞的大商巨賈,這樣的人豈會輕易将自己置身風尖浪口,除非背後有比得罪大甘朝廷,或者失手未能留住李落這樣的風險更大的好處。也或許是一個能讓丹吉臣服的人,不管是因爲對這個人的忠心,又或是因爲懼怕,但有一點毋庸置疑,秀同城中的局勢早已超出了李落的預料,在不動聲色之際已到了分出生死的地步,李落對背後布下這一切之人的忌憚還要遠勝此刻眼前的殺局。
劍光連綿不絕,可供李落騰挪閃避的空間越來越小,不過中年男子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李落雖說已經有些左支右绌,但出手依舊沉穩,招式變化無方,如果不是内息流轉不暢,未必會在劍下露出敗相。
李落一邊應招,一邊調息内勁,丹吉這一掌掌勁雄厚,仿佛是一座小山撞在背心上,倘若不是李落的指勁後發先至,破了丹吉護體勁氣,單是這一掌落實了,李落救已無力再戰。
除了中年男子和丹吉幾人外,此刻院子内外有不下十餘名一流高手,漠北雙雄也在此列,衆人看似随意站在四處,封死了李落破圍的路線。再加上數百名黑衣蒙面的刺客殺手,将這處院落圍得水洩不通。
中年男子暗歎一聲,無心再戰,就想抽身退回去,單憑武功或許未必會輸給李落,但若想取勝十有八九是不可能了。中年男子萌生去意,劍勢微微變了變,就在這一變之間,李落原本天馬行空的掌法突然變的黏稠起來,纏繞在中年男子的劍上,想抽身而退一時半刻卻不能如願。
中年男子臉色微微一變,這才明白李落方才交手留有暗招,心中猛然一陣狂跳。李落中劍負傷流血不少,但中年男子長劍取的是李落身上的要害,隻是每每中劍,似乎都差之毫厘,總是偏開了一絲半點,不能一招見功。想到這裏,中年男子心頭一亮,這是搏命時的不二法門,如果能領悟這一點,雖說不能讓劍法招式有什麽長進,但倘若是和江湖高手生死相争,活下來的機會可就大多了。
中年男子的喜色還沒有散去,背心驟然一寒。李落留了後招,自然不會這般不濟,身中多劍,除了示敵以弱不會有旁的緣由。既然是示敵以弱,那言下之意就是另有圖謀。
“小心……”中年男子沉喝一聲,環目一掃,心頭一涼,李落看似節節敗退,中年男子步步緊逼,數招之後,兩人離圍困李落的刺客殺手太近了。
在中年男子稍顯慌亂的神色下,李落的沉靜格外醒目,淡淡一笑,突然揚手一抓,一股奇異的吸力扣住中年男子長劍,反向自己胸前刺了過來。就在身後刺客還沒有看清楚的時候,這把長劍仿佛就這樣沒入李落的胸膛。勝負已分,能聽見近處這些刺客殺手松了一口氣的出氣聲,李落幾番突圍,悍不畏死的殺意的确讓人膽寒。
中年男子此時心頭寒意更盛,李落虛引一式應當就是傳說中的擒龍引鳳,中劍隻是假象,借力打力,這一劍中年男子刺的實在是身不由己。
李落中劍之後飛退,幾乎就要碰上包圍此間的刺客殺手。中年男子這才從陰寒冰冷的氣勁中緩過一口氣,厲喝道:“攔住他!”
聲音剛落,李落身如離弦勁弩,生生刺入重圍之中。刀劍的呼嘯聲,此起彼伏的呼應聲随即響起,這些殺手處變不亂,就算一時被李落亂了陣腳,但少有人退縮,步步爲營,竭盡全力将李落圍在陣中。
訓練有素、心性堅毅,數息之後,李落便有這樣的判斷,眼前這些黑衣蒙面殺手比起當街埋伏的那些刺客還要更難對付,進退之間彼此呼應,規矩森嚴,幾乎和牧天狼營中将士一般無二,狠辣沉穩猶有過之。
每進一步,就好像是迎着漠北的狂風或是逆瀑布水流而上,每一步都極爲辛苦,不過每一步踏出去的都不慢,若是再慢些就出不去了。李落再無留手,全力殺敵,每一招每一式務求重創圍攻的刺客,手中的兵刃已換過數把,折斷之後便再從這些殺手手中搶奪一把,不管是長劍還是其他兵刃,但凡能斬出去的,皆是李落掌中收割性命的利器,招式再沒有半點遮掩,大羅刀決肆虐,将這方修羅地獄更添了幾分血腥的味道。
也不知道李落踏出了多少步,但每一步都是用鮮血換來,身上的傷口已經數不清了,火把映照下此刻的李落幾乎成了一個血人,隻有一雙眸子依舊冷寒平靜。
一把細劍宛若毒蛇一般偷偷從人縫中遞了進來,破空無聲,李落似乎也并沒有察覺。細劍悄無聲息,仿佛一個勾魂使者般刺向李落肋下。劍鋒已經挑開了李落身上的血衣,刺客一喜,眼看着李落就要葬身劍下,這一劍之後就是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就在這時,李落的身子突然微微一轉,細劍去勢不減,刺破了李落皮肉,不過并沒有沒入内髒中,而是從李落腋下穿了過去。刺客一怔,恍然大悟,難怪李落受了這麽重的傷仍有一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