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飄向院落一側,腳不沾地,比暗器還要快上三分,屋頂刺客射出的弓箭暗器多半被李落抛在身後,漏網之魚被長刀格飛,刺在身上的眼下還不算緻命。
李落心如明鏡,情勢雖急,但心緒波瀾不驚,任何一個疏忽或是失神,哪怕是在院子裏多留半息,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一起一落,院牆在望,如果能突圍而出,到了街上,縱然再有刺客,也不會像眼下這麽危急。就在李落舊力剛去,新力未生之際,一個鬥大的鐵錘當頭砸了下來,錘未到,勁風先至,刮的李落雙目生疼。李落無奈之下隻好舉刀一擋,長刀應聲而斷,這一錘的力道不比武塔手中的熟鐵棍輕多少。不過刺客的内勁也被長刀割出了一個縫隙,李落身形一轉,避開排山倒海之勢的鐵錘。隻可惜這一錘将李落破圍之勢攔腰折斷,出手的時機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是個高手。
李落身形受阻,隻得施出千斤墜落向地面,閃避半空中的暗器弓箭。雙腳剛剛落地,腳下突然一虛,竟然不是實地,而是一個陷阱。就在這個時候,暗器弓箭宛若跗骨之蛆又盯上了李落,幾乎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愈發到了這個時候,李落臉色更顯平靜,了無一絲生氣,平靜的可怕,一如當年問心路上那個殺意初現的李落,擡手一揮,一道肉眼難辨的細絲飛了出去,繞在院落後門的木柱上,借力蕩離了身下這個滿是長矛尖刺的陷坑。
刺客中有人驚咦一聲,顯然也沒有看透李落匪夷所思的手法。李落急沖而出,迎向院牆木門。不等李落躍到木門前,這扇木門突然碎裂成刺,反向李落射了過來。成百上千的碎屑劈頭蓋臉砸了過來,若是碎木也就罷了,隻是每一個木屑上都覆着刺骨生寒的勁氣,又是一個高手。
李落雙目一凝,碎木後有一道劍光,細如發,溫柔的宛若情人吻,悄悄的向李落靠了過來。李落心頭一冷,這一劍沒有劍氣,也沒有殺意,平和的就像是黃昏時起的一縷微風,不起眼,但卻緻命。在看見劍光的一刹那,李落已斷定此人絕對是一個劍道高手,比起剛才這一錘的威猛有過之而無不及,養精蓄銳,隻等李落自己撞上來。
隻可惜這個時候卻難給李落分辨的時間,晚一刻,留下的就是命。李落對劍光恍若無睹,去勢不減,手中斷刀翻舞,像一輪殘月在碎木中旋出一個僅供一人穿過的通道,沒有遲疑,舉步踏入這道縫隙中。
木門碎裂,門外就是秀同城的另一條街道,從李落這裏瞧出去,這條通路上再沒有阻擋,空無一物,除了那一道細弱的劍光。劍光不烈,可以說有些暗啞,如果不是黃昏,換做白日裏,在這種情形之下或許李落都難以察覺的到。
劍光不兇不惡,似乎還有點出塵的味道,劍尖引去了李落所有的心神,眼中隻留下這道劍光,便是持劍的人李落也無暇看上一眼。
“哈哈,恭候多時了。”随着話音,劍光突跳,石破天驚,纏綿的繞向李落咽喉。
仿佛到了此刻李落才猛然察覺到木門後有這樣一道劍光,慌不擇路的迎上前去。李落身形未變,劍勢也沒有絲毫變化,以不變應萬變,沉穩非常。這名劍客對自己出手極爲自信,算準了就算李落随機變招,也絕快不過自己手中的劍。隻是讓劍客沒有料到的是李落根本沒有變招的意思,就這樣讓長劍刺到了身上。鮮血飛濺,隻是刺中的地方不是咽喉,而是李落肩膀。
就在長劍及身的瞬間,李落忽然拔高了寸許,移開了要害,以輕傷換來了這一劍的真容。劍客暗呼不妙,長劍刺中李落肩膀的同時,一股冰寒内勁沿着劍身倒卷而回,而且手中長劍重愈千斤,連忙運勁收劍。隻是這一運勁,劍身上的冰寒内勁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名劍客用力過盛,身形一晃,便有一絲停滞。高手相争,一閃即逝的破綻往往就是勝負之分的關鍵。沿着這一絲幾乎難以捉摸的晃動,李落手中長刀已然揚起,以命搏命,出手便是兩敗俱傷的招式。
劍客無奈讓開半步,這半步就夠了。人去樓空,風起雲散。劍客怔怔的看着李落沒入另一座院牆的身影,仍有些不敢相信這必殺的一劍竟然會落空。
一個高大的人影從院門上方躍了下來,張着大嘴,驚訝的說道:“跑了?”
劍客點了點頭,沒好氣的說道:“你沒長眼睛麽?”
“這怎麽可能!?”
“人都走遠了,還有什麽不可能。”
高大人影啧啧有聲,有些不服氣,不過多的還是無奈,贊歎道:“點子的确紮手,這樣的埋伏還能逃出去,厲害。”
“哼,人沒留住,還是想想眼下這一關該怎麽過吧。”劍客歎息一聲,懊惱之意顯露無疑。
高大人影似是也想起了什麽,臉上露出猶有餘悸的神色,垂頭喪氣的不吭聲。
少頃,一個黑衣人疾步走了過來,在兩人耳邊低語幾句。兩人一怔,面露喜色,點了點頭,各自沒入暮霭下的秀同城。
今夜的秀同城天黑的格外快,是個晴天,擡頭能看見朗星當頭,隻是秀同城的街角院落黑的出奇,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吞噬了城中的燈火。
李落突圍出了埋伏,一路上避開兩路追殺的刺客,出手斬殺了幾人,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才找到一處僻靜的角落暫且藏身,稍稍調息紊亂的内勁。
身上的勁裝已被血迹染的不成模樣,幸虧是在夜裏,要不然能吓人一跳。李落暗運冰心訣,身上一共有大大小小近二十道傷口,如今體内還鑲着七枚暗器來不及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