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李落稍加分辨,不是去往少來樓的方向。
半個時辰後,女子帶着李落來到了一個幽靜的院落前,女子吐了一口氣,看樣子走的有些累了。
指了指身前院落,笑道:“就是這裏啦,我家小姐不喜吵鬧,這裏偏僻安靜,就在這落腳歇息。”說完跑到門前大力拍了起來,邊拍邊脆聲喊道,“開門,我回來啦。”
少頃,從門内傳來一個女聲,責怪道:“輕點,門都讓你拍爛了。”
随着話音,院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一個婉約秀美的女子走了出來,衣着樸素,卻難掩冰雪玉姿,是個難得一見的美麗女子。
身形修長,娉婷袅袅,不施粉黛,卻勝過花間柳巷的女子許多,頗顯大家風範。
“怎麽去了這麽久?”女子笑顔問道,看見不遠處的李落,點了點頭,神色不卑不亢,謙和有禮。
這個女子很美,但李落總覺得不該是桑海墨卿,好像與昨夜的琴音相比還缺了點什麽。
“架子大呗,我可是求着人家,人家才來的。”領路女子鼓着腮幫,氣咻咻的說道。
女子嗔怪的瞪了一眼,上前幾步,盈盈一禮,柔聲向李落說道:“小女子藍筱禾,見過公子,公子請進,我家小姐就在裏面。”
說完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吐舌頭做鬼臉的女娃,沒好氣的搖搖頭,歉然說道,“小商年幼不懂事,得罪之處還請公子見諒。”果然不是墨卿。
李落冷淡的應了一聲,微微一揚手算作回禮,傲睨自若的掃了藍筱禾一眼,旁若無人的步入院中。
小商在李落背後張着小嘴在說什麽,看嘴型赫然是:你瞧,架子大吧!
藍筱禾無奈的搖了搖頭,小商精靈古怪,性子說起來都有些頑劣了,除了小姐誰說的話也不聽,也就小姐才能管束一二。
藍筱禾隻當作沒有看見,随着李落進了院落。
院子不大,深淺一眼就分辨的清清楚楚。
院子坐北朝南,隻有區區三五間屋子,很樸素,沒有什麽奢華出奇的地方,隻是秀同城裏最不起眼的一處院落。
院子裏靠西側有一株胡楊,看樣子有些年頭了,枝幹如同虬龍盤繞,頗顯滄桑。比起樹幹,樹冠就小了很多,顯得有些不成比例。
春風和暢,解了漠北的寒,潤了幹枯很久的胡楊。
枝頭的樹葉雖然還沒有冒出來,但已經能瞧見一絲新意,有黑沉沉的顔色挂在梢頭,不是冬天裏那種枯黃的死寂。
這株胡楊樹樹梢,一半有深黑顔色,一半還是枯黃如冬日的時候,竟是枯死了一半,活了一半,也不知道是否還能回春。
胡楊樹下,一個身穿水貂皮的女子安靜的站着,脖子上圍着一個銀狐皮制成的圍巾,圍巾的皮毛很白,毛色極爲純正,一看就知道是少見的佳品。
不過銀狐皮再白也白不過女子的臉,猶勝此白三分。
女子仰着頭望着胡楊樹梢,不知道這幹枯的樹上有什麽好看,竟然讓這個女子瞧的這麽入迷,就連李落進門也沒有覺察到。
小商嘻嘻一笑,壓低聲音說道:“小姐又犯傻啦。”
藍筱禾責怪的看了小商一眼,當着生人的面竟然這樣口無遮攔,着實該打。
不過李落神色清冷,似乎并沒有聽到小商的嘀咕聲。
藍筱禾放下心來,輕咳一聲,輕聲喚道:“小姐。”
墨卿嬌軀一動,雖然和李落離的不近,但是李落能清楚的看見墨卿修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輕柔的、香甜的,有一種初戀時癢癢的感覺。
臉龐的線條很柔和,一如昨夜的音符曲調,綿綿的連在一起,沒有斷也沒有續,一起一伏好像就應該是這樣,不敢高一些,也不敢低一些。
墨卿回過神,回頭望了過來,輕輕的笑了笑,和聲說道:“你來了。”
口吻很奇怪,就好像兩個人自小便是相識,隻是很久沒有見了而已。
李落隻覺得眼眶有些熱,心頭也是一熱,還伴随着點點滴滴不知來由的痛。
記不起是前朝哪位風流才子說過,每一個女子都是世間百花的精靈,好看的美人如此,不好看的女子亦是如此。
百合般純潔的,像長甯;魅惑而又妖媚的,還有一絲不爲人知的單純,像曼陀羅,像雲妃;浪漫柔情的玫瑰,像柔月;天真爛漫的向日葵,如同唐糖;高貴如牡丹,像當年的榮皇後;淡薄嬌羞的栀子花,不願惹人流連,卻難掩又甜又美的味道,卻道是無可奈何,這樣的女子是溯雪;萬梅園中的倉央嘉禾,那就是一朵迎雪怒放的梅花;氣質溫雅,有近有遠,有喜有怒,難以捉摸的大蘭金香,仿佛虞紅顔。
有很多很多的花,還有很多很多的女子,無法一一盡數,總歸是千嬌百豔。
而這個女子,桑海墨卿,給李落的第一眼感覺是雪花,皎潔如雪,飛舞在天地間,婀娜多姿,驚豔中透着清新寫意,自由自在的存在于天和地之間。
但這種美是一種小心翼翼的美,也如同這雪花一樣,如果将她捧在手心,那麽轉瞬間就會化作一滴水,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這一颦一笑中都散發着讓人憐惜的柔情蜜意,卻又不敢靠的太近,仿佛這種美麗的膽子很小,像受了驚的兔子,遠遠的躲在一邊,不管離的再近,都有一種遙不可及的遠,迷迷離離,讓人魂牽夢繞。
李落怔怔出神,沒有進也沒有退,靜靜的看着墨卿。
“坐吧。”墨卿淺淺一笑,玉手指向胡楊樹下的一張木椅,自己也随意的坐在另一張木椅上。
藍筱禾上前輕輕擺了擺木椅,李落并沒有馬上入座,垂目沉思着什麽。
墨卿展顔一笑道:“怎麽,昨夜公子鋒芒畢露,技驚四座,今日莫非是害怕我們幾人女流之輩會對公子暗下殺手?”
李落回過神來,灑然一笑,安然坐在墨卿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