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是個女子,還是個才色雙絕的女子,善吟詩作對,更善撫琴,很少離開桑海,多半時候都隻是留在桑海之畔的蘇小樓,足不出戶。
即便是這樣,桑海的蘇小樓可絕非是什麽清靜之地,每年流連在這個地方的人雖說比月下春江少了不少,但敢來蘇小樓碰碰運氣的,達官顯貴尚是其次,沒有點真才實學恐怕連蘇小樓的門都進不了。
當然也不都是這樣俗氣,當年墨卿曾資助過一位慕名而來的寒門學子,巧不巧的此子生感墨卿眷顧,後來殿試高中魁甲,揚名天下。
有了功名之後此子更對墨卿感激不已,引爲生平知己,倒爲大甘的才子佳人添了一段佳話。
李落也知道墨卿其人,聽章澤柳說起過,前些年墨卿移駕卓城,曾在三十三樓彈奏過一曲,照着章澤柳的說法,整個卓城幾乎到了萬人空巷的田地,都聚到了三十三樓内外,聆聽墨卿指下的精絕琴音。
李落不曾适逢其會,沒有身臨其境的領教墨卿的琴藝有多麽高超,但凡章澤柳的話總得打過折扣之後再聽,這厮向來喜好誇大其詞。
不過當年墨卿在卓城的确聞名遐迩,别的不說,萬隆帝都曾請她入宮一叙,足可見這位大甘才色雙絕的女子的魅力。
沒想到這次淡泊孤遠的墨卿會來秀同城,而且是和巨賈丹吉同行,着實讓人大出意料之外。
墨卿的名氣不單在大甘赫赫有名,就連北疆一帶的豪客也素有耳聞,自從墨卿入城以來,談的說的都離不開這位女子,倒讓蜂後所盼望的人黯然失色,有些無人問津的意思。
不過此刻的秀同城,絕對不會少了不放過一絲風吹草動的人。
蒙厥鷹爪就是其中之一。
“有消息麽?”說話的正是與相柳兒商議的中年男子,面露威嚴,雙眼智芒閃現,半點也沒有和相柳兒時的謹慎恭敬的模樣。
“沒有,前幾天有幾個人想借假消息騙财,被我們識破,已經殺了。”
“好,這樣的人有多少殺多少,以儆效尤。”
“屬下明白。”
“有什麽可疑的人?”
鷹爪首領從懷中取出一紙密函,遞給中年男子,沉聲說道:“這是這些日子秀同城裏形迹可疑的人,身份也很可疑,有些說不定是大甘派來的探子,屬下正在查。”
中年男子随意瞧了幾眼,李落扮成的嗜賭浪子赫然在列。
中年男子皺眉瞧了幾眼,冷聲說道:“這些人都盯緊了,如果有什麽異動,下手幹淨些。
秀同城畢竟不是咱們蒙厥的地盤,煩了衆怒倒也沒什麽,隻是眼下這個時候亂不得。”
“屬下明白。”
“撥汗過些日子就到,這幾天多加戒備。”
鷹爪頭領哦了一聲,急忙應了一聲,匆匆外出傳令。
中年男子皺了皺眉,有一股憂色纏繞在心頭經久不散,随即轉念思索,鷹眼傳信,撥汗不日即至,也許傳信的時候撥汗已經在秀同城了。
中年男子背心一寒,眼皮一跳,手心緩緩滲出了冷汗,深吸了一口氣,悄然隐去。
幾乎在同一時刻,李落也收到了牧天狼暗部的消息。
在密函角落裏寫着今晨有人與蜂後彙合,姓名不詳,來曆不知,引起了李落的興趣。
李落若有所思,秀同之盟還沒有落定,這麽多人來似乎早了些。
如果是爲了補天龜甲,早就該争的頭破血流,但現在平靜的有些詭異,好像都在等什麽。
李落暗自思索,會在等什麽呢?
秀同城裏有什麽東西吸引着各方豪強,又是什麽人暗中操控這一切。
大甘與蒙厥議開商阜,兩國禦史欽差動向隐晦,倒是這些江湖豪俠、大商巨賈動靜大了些,也不知是出自什麽緣由。
說到大商巨賈,自然不能避開丹吉,這幾天在秀同城風頭之盛,沒有人能蓋過丹吉。
入城之後,丹吉恭迎着墨卿進了少來樓安頓住下,前腳落地,後腳就有人登門拜訪。
丹吉八面玲珑,據說爲人也很豪爽,童叟無欺,在漠北黑白兩道很吃的開,不管是什麽人,聽說就連狂鷹也要給丹吉幾分面子。
北府沿線州府幾乎都有丹吉的商鋪,數量還在其次,最主要的信譽,漠北這塊亂局中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勝過丹吉。
登門拜訪,叙叙舊隻是次要,最主要的是想瞧一瞧桑海墨卿到底是怎樣的與衆不同,更好奇丹吉怎會請的動這位大甘才女。
丹吉一問三不知,口風緊的很,插科打诨,将這些人擋在門外,悻悻而歸。
這也不怪丹吉,看着打聽詢問之人眼中的紅光,赤裸裸不加掩飾,隻怕讓墨卿看見要惡心的吃不下飯了。
不過來的人多了,都拒之門外,縱然是丹吉也有些招架不住,這果然是個苦差事。
丹吉不勝其擾,終于傳出話來,三天後在少來樓宴請各方英雄,到時桑海墨卿也會和衆人見上一面,撫琴一曲,以慰漠北豪傑的期盼之情。
到了秀同城似乎每逢三天就有事發生。
消息傳的飛快,自然落不下李落。
李落沒怎麽在意,宴無好宴,曆來都是如此,反正此刻自己隻是個孤獨浪子,未必能進得了少來樓的大門。
“來來來,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啊,快點下,不下注的滾一邊去,别站這裏礙事。”賭場中一個莊家在大聲吆喝着,賭桌四周圍滿了人,有吵鬧的,有哭爹罵娘的,烏煙瘴氣。
這是個小賭場,比不了快刀龐象的四海賭場,不過這些日子李落賭的又大又狠,秀同城中幾個大些的賭場早就吃了虧,尋過幾次仇,折了不少人手後才消停下來。
這幾家賭場恨的牙根直癢,下手暗算了幾次,隻是點子奸猾似鬼,鬧了個灰頭土臉不說,還白白被李落訛去了不少銀子,後來幹脆敬而遠之,不讓李落進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