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身着便裝,面含輕笑,儀表不凡,自然是慧王李玄澤。
李玄澤一入歇馬店就引得李落多看了一眼,倒不是因爲李玄澤如何,而是李玄澤胯下的這匹駿馬,正是當年李落從西戎處得來的雪雲踏月,幾番周折,沒想到最後竟落在了慧王手中。
木歸塞翻身下馬,跪倒一禮,沉聲喝道:“末将木歸塞,恭迎王爺,慧王殿下大駕。”
李承烨颔首一禮,溫顔笑道:“木将軍免禮,戎裝在身,不必拘禮。”
“是,屬下遵令。”木歸塞起身站在一旁,先稱末将,再論屬下,先公後私,禮數分毫不差。
“木将軍辛苦了,讓營中将士在外等候,本王深感不安呐。”李玄澤朗聲笑道。
“王爺言重了,末将已在營中備好營帳,請王爺和諸位大人入營歇息。”
李玄澤看了李承烨一眼,笑道:“皇叔,北府是你的地盤,小侄聽皇叔的。”
李承烨哈哈一笑道:“好,那咱們就走吧,奔波一路也該稍事歇息,入營再說。”說罷一揮馬鞭,緩緩走了過去。
李玄澤跟上前去,路過木歸塞時和顔一笑道:“木将軍,你也上馬吧,随本王和皇叔一起走。”
木歸塞微微一怔,應了一聲,翻身上馬。
李承烨剛到街心處,龍象營将士齊聲喝道:“大将軍威武!”
聲音很響,激起了不遠處山坡上的野鳥,一群群飛到了别處。
李承烨揮了揮手,朗聲大笑,神情極是意氣風發。
不過這也不爲怪,定北軍是李承烨的心血所在,龍象營更是定北軍中精銳,如此軍威,怎能不讓李承烨大感快慰。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穿過歇馬店向軍營走去,氣勢十足。
除了李承烨和李玄澤二人,朝中也派了些深悉合縱連橫之道的官吏,不過此時都很識趣的沒有搶李承烨和李玄澤的風頭,跟在兩人身後,不苟言笑,看起來顯得很矜持。
人群中有一個人讓李落甚爲意外,少師太叔閑愁也在其中。
李落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少師爲何會來北府。
一群人穿過歇馬店就花了半個時辰,不說其他,大甘朝廷的确對此次與蒙厥通商一事極爲重視,隻是不知道蒙厥會是怎樣的反應。
木歸塞離去之前,回頭看了一眼,茶棚下素娘已經不見了蹤影,隻剩下李落一個人。
李落似乎對這些常人難得一見的權臣貴族沒什麽興趣,低頭擦着桌上被戰馬揚起的灰塵,清清淡淡。
木歸塞有些驚訝,不過沒有餘暇多想,眼下朝廷來人才是緊要。
大甘使團到了一馬川的第二天,錢義和應峰悄悄返回了歇馬店。
素娘看到多日未見的李落同伴,視若無睹,果然如她所說,李落的事不聞不問。
晚膳時分,素娘沒有吝啬,買了些肉,出奇的還有一壇酒。
這頓飯菜是素娘和沫兒一年裏少有的好飯菜,沫兒吃的津津有味。
李落和錢義幾人吃了幾口便沒有再動筷子,神色平和的看着沫兒将腮幫塞的鼓鼓的。
吃完飯,素娘早早打發沫兒回屋睡覺,錢義和應峰不等素娘動手,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素娘也不客套,沒有多說,少見的沒有了往日沒心沒肺的樣子,靜靜的看着李落。
素娘這個神色讓李落有些不甚自在,輕咳一聲,剛要說話,就聽素娘截道:“你要走了?”
“嗯。”
“什麽時候?”
“明天一早。”
素娘淡淡說道:“這麽匆忙。”
“叨擾素娘時久,也該走了。”李落從懷中掏出一些碎銀,和聲說道,“這是房錢,請素娘收下。”
素娘看了一眼桌上的銀子,便沒有再看,清冷說道:“你果然不是個商人。”
李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你的事我不問,但有一件,那晚在柴房中發生的事不許說給别人聽。”
李落嗯了一聲,應了下來,歎息一聲,勸解道:“素娘,木将軍對你實有情義,不用我說想必你也能看得出來,既然這樣孤單一人,不如給木将軍一個機會。”
“情義?你怎知他不是個薄情寡義之輩。”素娘冷聲說道。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往日的事隻是黃粱一夢,何苦要這樣折磨自己。”
素娘神色微微一變,雙目一冷,低叱道:“你知道什麽!”
李落沒有做聲,平靜的看着素娘。
素娘眼中的冷色越來越濃,寒聲說道:“我倒忘了你來曆不凡,也許是大甘顯赫世家中的公子少爺,哼,還是那句話,莫管閑事。”
“素娘怎知我就是世家出身?”
“哼,明人眼裏容不下沙子,我自己得的病心裏有數,這麽多年我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單憑内力就能壓制的住,諸葛公子手段高明,年紀輕輕就有這樣了不得的功夫,如果不是大家出身,哪又會是怎樣?
這些你口中所說的族中弟兄都是你的護衛吧,好大的排場。”
“素娘既然懷疑我的來曆,爲何不報官?”
“報官?”素娘恥笑一聲,“報官有什麽用,最多花些銀子也就了事了,再說我也不想管别人的閑事。”
“可是,我卻想管你的事。”李落靜靜說道。
素娘怒色一閃,喝道:“你究竟想怎樣?”
“有些人如果沒有旁人理會,慢慢的會被人遺忘,我隻是不希望這個人是你。”
素娘一怔,胸口一陣起伏,臉上的戾氣漸漸濃郁起來,與平時判若兩人。
“我是個有故事的人,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那麽沫兒也該是個有故事的孩子。”
“你究竟是誰?”素娘一字一句的緩緩問道,手緊緊握在一起,眼中除了震驚還多了一分殺意。
“忘憂散并非天下絕毒,有解藥的。”
素娘臉色大變,猛然站起身來,沒有想跑開,而是先望了一眼裏屋,此時此刻隻是擔憂沫兒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