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灑然一笑道:“算是我心中執念吧。”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沒有追問,看似對李落心中執念沒什麽興趣,隻是心中作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姑娘今日重啓護山大陣,封閉萬梅園,不會單單是爲了何家吧?”
“王爺以爲會是什麽?”
“姑娘胸有乾坤,何家離心想來早已逃不過姑娘的眼睛,時至今日才與何家割袍斷義,似乎該有别的緣由。”
白衣女子神情悠遠,漠然說道:“王爺所料無錯,何家離不離心對我來說并沒有什麽分别,算得上事出有因,但不會是今日結局的根源,封園也是無奈之舉,歸根結底卻還在我身上。”
“此話怎講?”
白衣女子俏目流轉,似乎有些無奈,悠悠一歎道:“如果王爺知道了,便要應下因果,王爺不會後悔麽?”說罷白衣女子不等李落回言,便即輕聲接道,“自萬梅園建成之日,我輩先祖就世代守護着這裏,或許是天命如此,族中人丁不興,到了現今,一族之中就隻剩下我和弟弟兩人。十年二十年中我們二人還可以看護萬梅園,隻是總有一天會有血脈斷絕之時,到那個時候萬梅園封與不封已經沒什麽分别了,便如王爺所說,世間萬物都隻是滄海一粟而已,除卻歲月界域還能留下什麽呢。”
“姑娘既已知道這般結局,爲什麽一定要守着這座萬梅園?”
白衣女子看着李落,輕吐了一口氣,道:“我在等。”
“等?”
“嗯,等我宿命終結的那一天。”
李落微微一愣,凝視白衣女子。這個清麗佳人,孤單守着萬梅園,卻不知道是守着萬梅園裏埋藏的什麽秘密。
白衣女子悠然擡起頭,望着枝上梅花,靜靜說道:“我的确很想知道王爺在哪裏見過像我這樣的人。”
李落和顔一笑,直言應道:“我曾在天南一處邊陲小鎮遇到一個女子,她雖與姑娘容貌不同,但神色卻有相似之處。”
“天南?”
“嗯,一個名叫夜霜鎮的地方。”
“夜霜鎮。”白衣女子低吟一句,神色漸漸冷幽下來,沒有明言,但神色已有逐客之意。
李落長身而起,誠顔一禮道:“叨擾姑娘良久,是該告辭了,姑娘還請多多保重,後會有期。”
白衣女子嗯了一聲,靜靜的看着李落。
李落暗自一歎,想起鬼老醫書中所載斷脈絕症的醫治之法,所用手段的确有偷天換日之效,但李落自忖眼下卻還達不到鬼老的醫術境界,如果強行醫治,說不定會弄巧成拙,反而害了眼前女子的性命,而且書中記載的幾味靈藥早已絕傳大甘多年,有兩三樣李落聞所未聞,縱是有心,眼下卻無力醫治。
白衣女子似乎看穿了李落心思,淡然說道:“世事造化便是如此,有緣之日也是緣盡之時,有些事不該是你我的緣分,王爺莫要強求。”
李落笑了笑,點了點頭,道:“姑娘生性灑脫,李落佩服,便如姑娘所言,今日緣盡或許就是他日緣起之機,姑娘請多珍重,也許日後你我會再相見。”
“王爺請自便,我行走不便,就不送王爺了。”
李落拱手一禮,正要離去,突然身形一頓,從袖中取出白衣女子迫退負劍男子時所用的發簪,雙手呈上,和聲說道:“這是姑娘之物,該還給姑娘。”
白衣女子一愣,怔怔的望着李落掌心的發簪,有一瞬失神,還有些微惆怅,低聲說道:“此物與我已經沒有用處了,王爺若想留着便留着,不想留着就扔了吧。”
李落低頭看了看掌中發簪,微微一笑,将發簪收了起來,望着白衣女子說道:“李落唐突,請教姑娘尊姓大名。”
白衣女子垂首不語,一瞬間仿佛入定一般,良久沒有應聲。李落不以爲意,輕聲說道:“告辭。”說罷登萍浮渡,飄然離了這處花香水幽之地。
李落剛一落定,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細若蚊吟的傳音言語:“倉央嘉禾。”
李落身軀一頓,沒有回頭,依着來路離開了這片梅林。
小徑清幽,曲折繁雜,但對知曉九宮八卦陣的李落來說算不得什麽。
少頃,李落到了關前,何月鈎不知何時已經返回了這裏,抱臂靠在關門前的石牆上,冷傲的盯着李落。
到了近前,李落含笑一禮,便要作别。何月鈎突然喚住李落,冷聲問道:“姐姐和你說了什麽?”
何月鈎言辭不甚客氣,但李落知道此子本性如此,也便沒有在意,和聲回道:“令姐說了一個故事,算是解了我心中疑惑。”
何月鈎冷漠一笑:“故事?哼。”
李落心中一動,朗聲問道:“在下倒有一事相詢,不知道萬梅園中可有這些東西?”随即說出了數種珍惜藥材和天地奇物。
何月鈎眉角一揚,淡淡問道:“你問這些做什麽?”
“随口一問而已,若是有,何公子不妨留着,日後說不定能有用處。”
何月鈎不置可否,冷冷的看着李落。
李落告辭離去,身後何月鈎揚聲喝道:“關外我姐姐留下的發簪是不是在你手中?”
“是,何公子可要取回?”
“不必,姐姐既然沒有收回,我何必多此一舉,不過,這枚發簪你收好了。”
李落眉頭微皺,轉身望去,隻見何月鈎已經飄然離去,眨眼間隐入梅花林中。
李落苦笑一聲,遙遙望着萬梅園似錦繁花,甩了甩心頭雜念,走出了萬梅園。
李落孤身離開萬梅園,一路上與這些似雲非雲,似霧非霧的煙氣相安無事,仿佛這些雲霧早已受人指點,不曾爲難李落,靈動的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不多時李落出了萬梅園,周放幾人還在園外等候,山頂風冷,許是萬梅園中的雲霧别有妙處,在裏面時不覺得怎麽冷寒,不過剛剛踏出萬梅園,山風刺骨,縱是李落也覺出了幾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