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山雪患得患失之際,李落的槍法一經施展,好像有一股别離愁怨之意萦繞在槍尖,不知不覺的感染了何山雪和周放的心緒,憂愁、惋惜、悔恨,諸般雜念如雨後春筍冒上心頭。
隻不過持槍在手的何月鈎仿佛半點都沒有受到影響,攻殺犀利,沒有絲毫停頓。
兩人交手三五招,李落眉頭一皺,槍影背後的何月鈎冷若冰霜,最叫人驚疑的是何月鈎的眼神,平淡的仿佛沒有一絲感情。
這種眼神李落不算陌生,以前也曾有人在自己臉上看到過。
不過不同的是李落藏心,心境取舍變化之後才會有這樣平靜冷漠的眼神,而眼前的何月鈎似乎并非由心入招,反而像是修習了什麽斬斷七情六欲的内家心法,對敵之時便摒棄所有的雜念,一心而戰,生死之外再無喜憂波動。
如果真有這樣的内家心法,的确稱得上是神乎其神。
何月鈎手中長槍久攻不下,愈見狂暴起來,整座武樓都充斥在暴虐絕倫的氣勁之下。
反觀李落手中長槍依舊輕如雲紗,便在何月鈎槍影遺漏的地方裹上一層凄迷悠然的意境,像極了三月煙雨,潤物無聲卻又久久不絕。
周放和何山雪兩人都退開了數步,以免被氣勁波及。
何山雪和周放臉上都有驚訝神色,何山雪知曉何月鈎槍法上的造詣,的确沒有想到李落竟然會絲毫不落下風。
而周放則是驚訝李落除了刀法了得之外,在槍法上也有這樣驚人的藝業,也不知道這位朝堂上的定天王到底還隐藏了怎樣的秘密。
“九招了。”周放突然揚聲喝道。
何月鈎眼中冷芒一閃,長嘯一聲,手中長槍猛然一收,滿樓狂傲的槍意悉數斂在了丈許長短的槍身上,幽寒刺骨。
此消彼長,凄迷槍意漫了過去。李落微微一驚,這樣的變故并不是李落本意如此,反而像是被何月鈎引了出來一般,再要變招卻是來不及了,索性便任由長槍施展,罩向何月鈎。
何月鈎狂笑一聲,槍身繞着身後一轉,将身前面目全都暴露在李落槍影之下。
不等何山雪失色,隻見身後長槍宛若閃電一般疾刺了出來,刺破了李落布下的重重氣勁,直取咽喉。
這一槍快的讓人來不及眨眼,迅若奔雷也難以形容萬一來。
槍尖前端的空處肉眼可辨的生出三四個漩渦氣流,噼啪作響,将迷離憂愁的槍意一掃而空。
就在這個時候,李落突然閉了閉眼睛,槍身一斜,自下而上迎向氣勁漩渦。
每刺出一槍,李落手中的槍身就斜上一分,也不知道兩支長槍相擊了多少計,李落掌中長槍幾乎橫了過來,變成了長棍一般擋在胸前。
李落神色不變,低喝一聲,槍身平平上舉,一陣刺耳難聽的利器劃在鈍器上的聲音傳了出來。氣勁漩渦已經隐去,隻見何月鈎手中長槍的槍尖沿着李落掌中長槍槍身劃了過去,濺起一道火花。
周放和何山雪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一招殺招固然驚世駭俗,但李落破招之法也驚險萬分,稍稍有一絲不慎,槍尖若是劃到槍身外,隻怕就是血濺當場的結局。
火花閃的很快,幾乎就在彈指之間從槍身上飄了過去。李落身形不停的急顫,槍尖突跳,但是怎麽也逃不出槍身上的寸許之地。李落微微側身,長槍斜斜向側上一引,何月鈎手中長槍槍尖從李落肩頭越了過去。
何月鈎微顯茫然,似乎沒有想到這必殺的一槍竟然會落空。就在何月鈎心神分散之際,李落身形一頓,雙目一展,突然有一股大異槍意的淩厲殺氣透體而出。
這股殺氣比起剛才顯露出來的殺意還要濃烈百倍,恍惚間周放和何山雪都有一種錯覺,仿佛置身在修羅沙場一般,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何山雪額頭冷汗瞬間滲了出來,高聲喚道:“諸葛公子手下留情。”
李落沒有動,何月鈎也沒有動,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李落眼中一如何月鈎方才一般平靜死寂,過了半晌才緩緩消解開來。何月鈎臉上血色盡失,眼神稍顯慌亂,又再鎮定下來,隻是卻沒了剛才那樣的鋒芒畢露。
李落輕輕收回長槍,緩緩說道:“十招了。”
何月鈎置若罔聞,隻是呆呆的站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十招已過。”何山雪急忙上前抱拳一禮,恭敬說道,此刻心中的驚駭之意盡數流露在臉上。
李落淡淡一笑道:“那麽我們可以過關了?”
何山雪看了一眼沉思出神的何月鈎,沉聲說道:“自然是過關了,多謝諸葛公子手下留情。”
“何公子客氣了。”
“你的槍法叫什麽名字?”何月鈎突然澀啞問道。
李落看了何月鈎一眼,平聲說道:“恨别離。”
“恨别離?”何月鈎一怔,怅然神傷的喃喃低語道,“霸王回馬敵不過别離之恨,哈哈。”說罷眼中流出兩行清淚,凄然難言。
何山雪見何月鈎如此模樣,如果不能馬上靜心調息,說不定會走火入魔,急急說道:“此關已過,兩位請入關,今日若有得罪之處,異日何府必将登門道歉。”
周放和李落相視一眼,不置可否,回了一禮,穿過武樓而去。
出了武樓,周放長出了一口氣,贊道:“好槍法!”
“的确不弱,這般年紀就有這樣了得的槍法,不用多久大甘江湖又将多一位天縱之才。”
“哈哈,我是說王爺你的槍法了得。”
“我?”李落啞然一笑,“沒辦法,戰場厮殺,如果沒有一件趁手的長兵器,隻怕早已埋骨他鄉了。”
周放哈哈一笑,和李落閑聊幾句,向下一關走去,不禁心中暗暗猜測,如果是自己遇到這一招霸王回馬,能否像李落這樣全身而退。
少時兩人來到了第四關前,這一關比起前面兩關溫和了許多,是用許多木條搭成的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