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何府門人模樣的年輕男子上下奔走,揚聲高呼,神态甚爲謙遜恭敬,請同行身手了得的江湖高手幫襯一把,莫要讓誰失足墜下懸崖。
棧道險峻難走,不過這些赴會的人也沒有什麽不滿神色,何家的品梅會自來都是恭迎有緣之人,發帖之後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的何家也不會勉強,但凡到了此地的多少都有準備,或許真是這樣,才能顯露出品梅會的不凡之處。
何家子弟一眼瞧見人群中的周放,眼睛一亮,急忙走了過來,長身一禮道:“周大俠,你來啦,真是太好了。”
周放回了一禮,含笑說道:“何少俠,又見面了。”
何家男子連忙搖了搖手,笑道:“哪敢當周大俠這樣的稱呼,喚小弟晚唐就好。”
周放瞧了幾眼駐足不前的幾個不識武功之人,和聲說道:“不知道有什麽周某能效勞的?”
何晚唐一怔,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晚唐冒昧,還請周大俠相助。”
周放微微一笑,看了李落一眼,李落輕輕點了點頭,周放爽快說道:“好。”說罷一指兩個幾乎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子說道,“我二人扶他兩人上山。”
“嘿,也算我一個,那個人就由我來扶着吧。”向姓男子一指另一邊一個稍微好些的中年儒生說道。
何晚唐大喜笑道:“多謝周大俠,向大俠,隻有我們幾個上下奔走,可就要耽誤不少工夫了,晚唐謝過三人援手之德,等到了萬梅園,晚唐一定敬諸位一杯梅花釀。”
“好說,不用這麽客氣,何公子你去瞧瞧别處吧,我們三個不用費神操心。”向姓男子豪邁說道。
何晚唐又再一禮,看了一旁安安靜靜的李落一眼,誠顔問道:“請恕晚唐眼拙,不知這位公子怎麽稱呼?”
“不敢,在下諸葛捭阖,随周兄同來。”李落學着江湖中人抱拳一禮道。
何晚唐恍然大悟,和聲說道:“原來是半分樓的諸葛少俠,得罪了。”
周放和李落笑了笑,不置可否。何晚唐告罪離去,去别處招呼。
在棧道前耽擱了數刻工夫,大半人群才開始攀山而上。
李落和周放扶起這兩個渾身乏力,抖若篩糠的男子,如果不是兩人伸手攙扶,一松手便要癱倒在地。
李落扶着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看起來比李落稍長幾歲,此時臉上的神情的确不怎麽好看,頗顯吃力。
男子臉上雖有懼意,但神色還算鎮定,多半是很少爬過這麽高的峻嶺,有些氣息不暢,喘不上氣來。
李落和顔說道:“這位兄台,我扶你上山吧。”
男子拱了拱手,喘着氣道:“多,多謝。”
李落輕輕一笑,緩緩渡出冰心訣内勁,穩住男子紊亂的氣息。
冰心訣竄入男子經脈,此人的确不會武功,李落不覺有些好奇,似乎這品梅會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相邀,也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道理。
男子紊亂的氣息漸漸的平穩下來,臉色也好看了幾分,感激的向李落點了點頭,赧然說道:“哎,煩勞公子幫忙了。”
李落搖了搖頭,示意無妨。不遠處周放和向姓男子各自攙扶一人,已經先一步踏上了棧道。
周放回頭看了過來,李落揚了揚手,讓周放先走一步,不必等着。
這名男子在李落扶持下上了棧道,有冰心訣相助,方才的虛脫乏力已悄然隐去,步伐輕快了許多。
男子不明就裏,以爲是身旁有人,膽氣壯了些才會如此,不過亦是不住的道謝,看似禮教甚嚴。
棧道從下面看就已經讓人有些窒息擔憂了,這一踩上去更加叫人心虛。
腳下木階吱咯作響,好像下一聲吱吱咯咯中就會斷裂一般,着實讓這男子提心吊膽。
不過走了幾步,雖然吱咯聲還在,但腳下的木階看起來也很堅固,有些顫顫巍巍,但沒有哪一塊被人踩斷了的。
走了盞茶工夫男子才算放下心來,和李落交談了幾句。
男子名叫盧浩然,原是貢州人氏,也算是出身世家,不過家道中落很久了,現如今不說和六大世家相較,就和府郡中一些尋常富家比較也多有不及。
但既然能得何家相邀,必然也有過人之處,男子沒有說,李落也沒有多問,萍水相逢而已。
如此上山比剛才慢了許多,走走停停。過了一個時辰,盧浩然有些疲倦,李落便停下來歇息片刻。
冰心訣雖然神妙無方,但盧浩然沒有武功根底,長此借助冰心訣提氣凝神,隻怕日後會落下什麽隐疾。
李落收回冰心訣内力,盧浩然臉色一變,隻覺得周身上下仿佛散了架一般,如果不是李落扶着,當真就要摔下懸崖。
盧浩然大驚失色,心砰砰直跳,臉色驟然慘白一片,實則也有些後怕,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麽走過來的。
棧道外寒風蕭蕭,風聚雲散,絕壁外的虛空中仿佛有什麽魔力在窺視遨遊。
盧浩然瞧了一眼棧道外的絕空,深幽幽看不到底,頭暈目眩,好像有一股吸力要将自己拽下懸崖。
李落抓住盧浩然肩頭,和聲說道:“盧公子,不要看下面。”
盧浩然心中一凜,忙不倏收回目光,重重點了點頭,不敢再看,靠着木階調整呼吸。
李落環目四望,上山的人影拉長了許多,有些才不過百丈上下,早先踏上棧道的或許這會已經身在萬梅園中了。
棧道上的衆人大多謹慎前行,但也不乏存心賣弄的輕功高手,如飛燕投林般掠過棧道,呼嘯而去。
這些人很是惹眼,自然免不了别人的冷眼厭惡,但也沒有人出聲冷嘲熱諷,大多是一副養精蓄銳的模樣。
李落暗自沉吟,何家品梅會來者之中不論品性,不糾文武,破關之後就有機緣相贈,如此種種,的确讓人覺得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