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瞧了李落一眼,李落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示意無妨。
離開卓城之前李落和朱智幾人稍作喬裝,就是遇到卓城相熟的人,如果隻是擦肩而過,一時之間未必能認得出李落來,到了梅山縣,更不虞有人能識破李落的身份。
山路頗是陡峭,地上的積雪還沒有化盡,雪上有足迹,粗略看起來該有數百人攀上了朝木山,李落和周放算是靠後些,回頭看去,山間小道已被林木遮擋,聽不見人語說話聲。
周放神色如常,不過心中也有不解,不知道爲什麽李落會突然起意赴何家的品梅會。
何家固然有些底蘊,但與李落的出身相較也算不得什麽,如果說李落觊觎品梅會中的機緣,周放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隻怕另有什麽引動李落心神的地方。
李落和周放閑談了幾句,便不再出聲,安靜的走在朝木山中,隻是此刻李落心裏卻不像臉上展現的如此平淡。
入谷前的驚鴻一瞥,在那座大石上刻畫的萬梅園正中處的瓊樓玉閣,竟然和李落在鬼船第一幅壁畫中所見的雲頂天宮極其相似,隻是小了不少,但筆墨之下幾乎如出一轍。
就算不是出自同一門,建造萬梅園宮殿的前人工匠也一定在什麽地方見到過那座雲頂天宮。
不管是天意還是巧合,李落也一定要去萬梅園看上一看,倘若有幸破開九關,說不得也要問上一聲何家這座宮殿的來曆。
林中很靜,風聲入耳,有鳥獸的蹤迹,或許也沒有想到積雪未消之時有這麽多山外來人,盡都四散抛開,在雪地裏留下一串串的足迹。
沿着山路向上走了數個時辰,樹木漸漸稀疏下來,約莫已在谷口平地之上七八百丈高的山腰了。
山間的道路越來越崎岖,諸如李落周放這樣的武功高手自然不在話下,不過此行赴會的還有不少不識武功的人,再往上走就有些吃力了,多是一旁的何家中人或是江湖高手搭一把手,扶上一扶。
何家品梅會與人數多寡無關,能得何家發帖相邀的人也定非等閑之輩,别看人群中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文人墨客,說不定破關的時候能提點幾句,僥幸多破開一關也是好事,眼下能幫一把就幫襯些,反正也不算怎麽費工夫。
李落和周放幾人原本走在最後處,走着走着反而越過了不少人。
身旁一個勁裝男子一臉驚意的看着周放和李落,尤其是李落,自山下而上,非但不見氣喘籲籲,似乎就連呼吸也沒有亂上一分。
周放還好說,畢竟也是卓城有數的高手,但李落名不見經傳,隻看相貌也是尋常,氣息中也覺察不到内功深淺,竟然是個内家高手,而且内息綿長,一點也不弱于周放。
勁裝男子吸了幾口氣,驚詫說道:“諸葛公子好深厚的内力啊,向某還真是看走了眼。”
李落輕輕一笑,卻是用了一個假名,喚作諸葛捭阖,聞言笑道:“向兄内功也不弱于我。”
向姓男子擺了擺手,喘了一口氣道:“哪裏,比起你和周兄來差遠了,半分樓果然卧虎藏龍啊。”
周放沒有多說李落來曆,這向姓男子還以爲李落也是半分樓中的高手,周放沒有說破,有半分樓遮掩,李落這樣的武功高手也就不怎麽惹眼,畢竟有半分樓的名頭在那裏,任誰猜想半分樓也不會派出弱手前來赴會。
過了山腰,草木驟然一空,眼前是一道左右看不見邊際的高山巨石,幾乎直立在衆人眼前。
頭頂百丈開外浮雲朵朵,将山頂景色藏在身後。沿着山石,有一條棧道宛若盤龍一般環繞在懸崖峭壁上,從底下看上去給人一陣陣眩暈的感覺。
有幾個不會武功的文人一臉土色,坐倒在地,大口的喘息,手腳無力,無論如何也攀不上這道天險絕境了,如果不是身旁有人扶着,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會這樣滾下山去。
有些藝高膽大的江湖高手已經先一步踏上棧道,不過棧道入口處聚集的人更多,圍在一起竊竊私語,有人閑庭信步淡然自若,也有人一臉懼意,神情凝重的打量着這道天險之地。
李落瞧了瞧絕壁上的棧道,是被人生生從峭壁上開鑿出來的,以堅木爲階,一端沒入山石之中,另一端懸空探在雲霧之下,當真是險之又險,稍有不慎摔下去,隻怕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探出半空的這一側用鐵鏈連在一起,三五步有一支豎杆,勉強算作登山的依仗,不過在山間寒風中搖搖晃晃,看的久了,隻覺得腳下踩着的山石也跟着搖晃起來。
棧道外已經有人忍不住嘔吐起來,爛泥般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牢牢的抓着左右能借力的石頭或是灌木,似乎連擡頭看的勇氣也被山中寒風吹的蕩然無存。
“雲阙虛冉冉,風松肅泠泠。”李落心有所感,低吟一句。
“什麽?”山間風大,李落說的又輕,周放沒有聽清楚,問了一聲。
“沒什麽,我在想山頂的瓊樓玉閣會是怎樣的一番景緻。”
周放也頗有感觸,點點頭道:“這萬梅園我也是第一次來,當真是險峻非常,也不知道要花多少人力才能在這樣的懸崖峭壁上開鑿出這條天道來。”
李落心中一動,周放的話提醒了自己,這樣一道天險,如果沒有舉城之力恐怕很難完成,不曾聽說何家有過這樣張揚的舉動,似乎這條棧道很早就已經在這裏了。
李落仔細瞧了瞧棧道靠山的一側,雖說何家曆年中都有修繕,不過開山的痕迹被風雨侵蝕的斑斑駁駁,看起來像是有數百年的年頭。
“周兄,何府的品梅會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這個我也不是太清楚,江湖上也是這幾十年中才傳出名聲的,再往前些時候有沒有這樁品梅會我就不知道了,或許樓主知道些來曆吧。”